那天早上,当所有的人在蒙古包里延续城里人的懒觉,我却再次被唤醒了,我被唤醒于百灵鸟的晨唱。
起初只是一只百灵鸟的歌声,像是在蒙古包的尖上通过一个毡缝传进来的,“起来吧,快跟我们一起来唱歌”。
我起来,走出蒙古包,百灵鸟婉啭的歌声仿佛就在眼前,但你去空中找,找不见,你在草中寻,也寻不着,但她确实就在这里歌唱,声音也很清脆。
歌声结在贡格尔草原小草的露珠上,歌声结在晨日的光丝里,歌声结在清新的甜丝丝的空气里,歌声结在对亲人的思念里。
沿着歌声的方向,我决心要找到百灵鸟,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模样,不知不觉,我已走得很远,来到一个草甸上,这时我听到百灵鸟的合鸣,我想从声部上分辩,至少有三十只以上百灵鸟在歌唱,这声音很细,与山谷中森林中来的风共同形成一种合鸣,这声音很像是一朵朵小碎花织成的花布,联想到花布是因为眼前这布满小花骨朵的草原,自己是那一株株小草中的一株,心情瞬间就辽阔到天边。从这一朵朵花骨朵看去,即将到来的夏日里,繁花似锦的草原真是令人期待。
一阵风过后,你才醒过味来,草确实是草,我确实是我,草确实是长在大地上,而我也确实是在位于草的大地中,否则天籁之音何来。
环顾四周,可我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周围只有我一个,这些百灵鸟只为一人歌唱,难道只有我才是听懂天籁的第一人吗?我陶醉了,我想它们大概算是最低调的交响乐队,把观众拥上舞台,自己则相拥着藏在草丛里演唱。
在天籁的引领中,我不知不觉,已漫步到草原的深处。回头看,我已离开蒙古包的炊烟很远,要努力找才能找到。这种迷失在草原上,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后来在宠物市场见到过百灵鸟,在人类的野蛮中,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歌喉而变成了控诉的声音。善良的人们,如果你爱她就请远离她,如果你动情于她的歌声,应当明白,她的歌声只属于草原。
百灵鸟是灰褐色,我惊叹于百灵鸟的形象那么普通却唱出了那么美的歌声, 而且她们多么勤奋,那么早就随太阳起来,为人类歌唱。
人们啊,请从消沉中醒来,太阳已升上了窗棂,百灵鸟已开始在克什克腾的草原上晨唱了。
春天,随着百灵鸟的晨唱,微花儿就要开遍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