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96期 >2020-05-15编印

婆婆 妈妈  
刊发日期:2020-05-15 阅读次数: 作者:繁华依旧  语音阅读:

结婚十几年了,无事时总会写一些文字来祭奠那些在记忆中渐行渐远的人和事,回过头来,却感觉兴味索然,因为他们离我的生活已经远得遥不可及,却还在记忆里牵强的让自己去追思,去挽留,未免有点庸人自扰罢了。

每天早晨,或许是内心关于那点颐神养性的风雅吧,总是去侍弄家里仅有的几盆花草,不名贵,只是命硬,很好养活。怒放的花朵虽然不是瑰丽娇艳,让人叹为观止,却也清新淡雅别有风致,还有那几盆绿叶盈满的吊兰,扑扑腾腾的遮掩了花盆,黑绿的颜色昭示着蓬勃的生命力似乎永不静止。如今又多了一盆极其平常的水梅,这是婆婆送来的。那日在婆婆家偶遇,以前单薄的五瓣花朵又小又矮,没有引起自己 如今,藕粉的颜色,密密匝匝的布满枝杈,居然有云的飘逸和绚丽,瞬间喜从心生,便朝婆婆开口讨要,婆婆自然如每次般眉眼喜笑地应允,次日送到家中时,原来已掉了一小块边缘的瓦盆换成了新的紫泥盆,我不禁大为感动。在老实迂厚的婆婆面前,我每一次的话语都像女王发出的号令,婆婆总是不余遗力地来满足。

婆婆大半辈子的生活甚不如意,公公二十出头,就撒手人寰,留下家徒四壁外,还有懵懂年纪的小叔和两个儿子。这期间的情节省略一万字,只能用艰难、困苦、无措等一些字眼来填充,之后就是我进了这个家。婆婆对我百般依顺,她不善言辞,忠厚纯善,只知道一味的去应允,去满足,去迎合,善良得没了底线。记得婚后怀胎五月,婆婆领着我去买衣服,一件半袖衫,本来我想狠狠的砍价,结果卖衣人一番诉苦装穷,婆婆竟然把我苦口婆心砍掉的五元钱给了人家,还劝说我,都不容易。弄得我哭笑不得。婆婆非常要强,很少讨人嫌。结婚十多年,从不到儿子家里吃饭,每次做点美味佳肴,总是老公和孩子三番五次去拉拽,去请求,仍然无所得,于是知道了婆婆的脾气秉性,每次干脆盛在碗里直接送到家里。

这一切与我的洁癖有关。我喜欢把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婆婆恰恰相反,屋子总是凌乱不堪,让我皱眉心生暗怨,挂在脸上,婆婆自然留意心上。婆婆每次有好吃的饭菜,总三番五次的邀请,迫于无奈前往,婆婆总是怯怯的告诉我这个杯子洗过了,那个碗刚擦过。每次看到婆婆一脸讨喜的逢迎我,久而久之,愧疚也日复一日的滋生蔓延。对于我在老公面前时不时发作的颐指气使、霸气十足,婆婆都会闪躲腾挪,规避千里。每次与老公拌嘴,婆婆还会责无旁贷不论对错地站在与我同一条战线上,令我底气十足。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比我爱她的儿子,更是全身心地爱这个家。这是婆婆最好的品质,是她身上所有为人称道的品质中的核心点、闪光点。每每与人评说,让很多女人艳羡不已。

   结婚十多年来,性格乖张的我,从未与婆婆有过脸红的尴尬。这是婆婆善良、隐忍的功劳。婆婆虽然不修边幅一派杂乱作风,侍弄花草却高人一筹,让为近邻居无不羡慕。无论多名贵矫情的花枝,只要经她手随便一栽植,不肖几日,就焕然一新充满朝气,不肖几月,便花繁满枝,叶翠盈眼。于是我就不劳而获占为己有,放到自己房间里观赏,小心侍弄,殷勤浇水,短短时日,那些蓬勃之气渐呈萎蔫之态,我仍不甘休,更加惶惶终日悉心照料,最后竟然落得花枝茕茕孑立,枯瘦伶仃,于是给婆婆送回,因为我知道婆婆会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好似老天待我不公,一直小心呵护如心肝对待,却是如此,婆婆却从来都是放置一隅,不闻不问,偶尔土质干旱裂隙,浇上一瓢水,什么花肥、营养液,婆婆从来不知为何物。然而那些花花草草经婆婆一侍弄,仿佛神手相助,第二次生命盎然重现……我不免向婆婆抱怨,婆婆就微笑着向我说,她是水命的人,种什么都爱活,而我有可能是火命之人……我不信这些邪乎,于是翻阅大量书籍来考证,真真印证了婆婆的那句话,我还真的是火命的人,但是我对花草的喜爱却是不容置疑的,于是就养活一些好侍弄的,这样它们命硬,总不至于让我这把“火”给烧死啊!

   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生活了24年,相识婆婆,虽与她没有一衣带水的血缘关系,却同样给了我亲生母亲的那份包容,疼爱,谅解。感谢命运,总是冥冥中眷顾我,在我不知事的年华遇到的都是比我要美好要纯善的人。

2015年4月22日婆婆突发心梗猝不及防地离开了我们。就像她这半生的为人一样,从病发到故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劳烦任何人,也没有留下片语只言。在医院病房的一刹那,当我看到婆婆微张着嘴,紧闭双目的模样,不禁大哭,不相信她就这样离开!在入殓前,我拉开丧葬师,伸出颤抖的手把婆婆的嘴巴轻轻合上,含着泪水将婆婆生前所有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然后再为她穿上老公买回的寿衣。我要让婆婆在生前生后都要保留她人格的高贵和生命的尊严。

在与婆婆相处的十余年,没为她做过什么,在能做的时光里却被我愚蠢的忽略,此刻就让我这个女儿尽最后的孝道……

婆婆故去后的第四天,我回到公司上班,恰逢母亲节,公司领导给每人发了一朵康乃馨,发到我手的时候,我突然就泫然泪崩,想起婆婆生前种种,我居然是那样怀念,拿着那朵开得红艳艳的康乃馨,我却再也没有了相送于婆婆的机缘,那一刻,才忽然发现我生命中的第二位妈妈,对我来说多么重要,多么让我刻骨铭心,但一切都已过往……只能用这些枯燥单调的文字来叙说我对您深深地思念,做您的儿媳和女儿,此生无悔,此生之幸!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