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99期 >2020-06-05编印

草原荷塘 ——张学军与他的根艺
刊发日期:2020-06-05 阅读次数: 作者:李学萍  语音阅读:

踏着深秋的枯草和一层薄薄的雪,我们走进了达里草原深处,我们要去拜访一位牧羊人,但是去他家却不是因为羊,而是因为他的根艺。

一个牧羊人做根艺,搞艺术,怎么想都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奇妙的组合在一起,这让我对这个牧羊的张学军充满好奇,同行的记者用他独特的口吻说了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好,我认同。

牧羊人的家的红瓦白墙在草原上醒目,也显示出他的生活很富庶。一下车便看到张学军,站在大门外等我们了。他六十多岁,个子不高,黑黑的脸上布满许多皱纹,牙齿泛黄,应该是个常年吸烟的人,这是典型的牧羊人的相貌,丝毫看不见艺术的气质,不过他笑起来时竟然有几分童真。

草原是辽阔的,但草原上的牧羊人却孤独的,孤独的牧羊人通常话不会很多,所以老张只和我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让我们走进他的家里。屋子里干净明亮,也许因为今天有客,所以地板被擦的倒出人影。

透过地板水一样的倒影,忽然感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我竟然看到了一片荷塘。月光下荷花随着夜风舞动,飘出缕缕清香,大大的茶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一个长发纤细的女子坐在荷塘边,白晰的手指轻轻拨弄出一个个水花……

时光流逝,荷花终会凋敝,荷叶翻卷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枯木,荷塘没了往日的生机。我看到那女子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和一塘残荷,没由来的一丝悲意就爬上了心头。

“它叫残荷。”

老张沙哑的声音惊醒了我,不知不觉眼睛竟有些湿润了。不错,它应该叫残荷。

“京有善口技者,施八尺屏障……”

原来几条其貌不扬树根错落有致的摆在一起,一把刻刀精准的削切,便可成就一片荷塘,无需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竟然也能给人如此迤逦的想像。

老张,你非常有艺术气质!

奇思妙想!我感觉,他的作品不是雕出来,而是想出来的。几只细脚长颈,姿态不同的鹤站在一起,他说这叫“鹤舞九天”,两条相互缠绕的蛇,他说这叫“缠绵悱恻”,是爱情。

话不多的老张谈到了根艺便打开了话匣子,带我们走进了他的“工作室”,其实只是一个小仓库,空间狭小,光线昏暗,甚至很乱。但他说他要保持根的最自然的形态,所以他要尽量少动刀。最多的时候他就是坐在那里想,沉浸在他幻想的世界里,与根进行灵魂互通,当那有刻他的根“开口说话”时,那几刀过后,便是人与自然共同完成了一个鬼斧神工的作品。

结束时,年轻的摄影师让老张摆拍。我看到老张僵硬的表情,没处安放的手脚,一副拘谨的样子与他那个憨态可掬的“熊猫”倒十分神似。我想他也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守着自己这堆树根,眼中才会真正绽放出七彩的光芒。

他打败了摄影师,不服输的年轻人决定晚上不走了,他们说一定要拍出老张最精华那部分想像。

“好嘞。晚上我给你们煮手把肉。只要和我说树根,我能和你们说到天亮!”

老张的眼中有一片盛开在草原上的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