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参加工作至今,我已离开故乡二十余载,对故乡的那份思念和牵挂也与日俱增,故乡的一草一木总让我魂牵梦绕,可最让我怀念的还是故乡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我的故乡在老新井乡中心村贺营子组,在村西边的山脚下,有一条小河。不知道从何时起,那静静的河流,便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流淌,从春流到夏,从秋流到冬。小时候听老人讲这条河是西拉沐沦河的一个小支流,小河最初没有名字,因位于西山脚下,人们称之为西河子。我认为西河子是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读中专时同学说最想看的风景是西湖,我骄傲地说,我家乡有西湖的姊妹湖—西河子,那条河在我心中比西湖还要美。我记忆中的西河子,像一条蜿蜒的玉带,从故乡的门前缓缓流过,哼着优美的旋律,唱着动听的歌谣。小河东岸是一排排整齐的瓦房,那里住着我的父老乡亲,是我们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地方。
西河子一年四季演绎着不同的风光:春天的小河两岸杨柳青青,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河岸上长满了蒲公英、苦菜、哈拉海等好多种野菜。阳光明媚的春日里,大人们在河边挖野菜。我们小孩子们就到草地上捉蝴蝶,下河里捞蝌蚪。夏天孩子们去河里洗澡,捉泥鳅。秋天河两岸的山梨树、山丁子树结满诱人的果实,人们尽情地采摘。冬天的小河银装素裹,孩子们在上面堆雪人儿,打雪仗,滑冰车,尽情享受冰雪世界带来的欢乐。
我最喜欢夏天的西河子,夏天的西河子是最美丽的,也是最热闹的。暑假时节,吃过午饭,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小伙伴们都不约而同的奔向河边。我们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在河里打水仗。我们跑着,喊着,闹着,那阵阵欢笑声在山脚下回荡。在田地辛勤劳作的人们累了,就到河边繁茂的树荫下乘凉休息。傍晚夕阳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不远处绿油油的田野里蛙声阵阵。真有一种“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喜悦之情。
早上的西河子是最安静的,小河边更是我的野外课堂。每天早晨五六点钟,我从家出来,沿着小路奔向小河边,坐在河边的大青石板上,呼吸着新鲜空气,伴着叮咚的流水声,开始大声背诵古诗词。此刻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只有小河聆听着我朗朗的读书声,直到看见村庄里袅袅炊烟渐渐褪去,我才回家吃早饭上学。因此上初中时,我的语文成绩永远是班里最好的,古诗词一向背得滚瓜烂熟。同学们都非常惊讶地问我有什么秘诀,每次我都是笑而不答。岳阳楼记、出师表、桃花源记这些名篇我到现在都还能张口就来,在我后来的人生道路上,当我遇到困难,面对挫折时我就会想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些名言警句一直激励着我向前奋进。这些都得益于西河子的陪伴,是她伴着我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伴着我走向生命的另一个年华。
记得第一次中考落榜时,我伤心地跑到小河边,失声痛哭,向小河倾诉着我的悲伤。我不停地向小河里扔石子,在河里激起一个又一个漩涡,看着飞溅起来的浪花,又继续奔流向前的河水,我似乎明白了一切,那潺潺的河水声,好像在告诉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秋季开学时我回到学校去复读。第二年中考,我顺利考上了赤峰财经学校。在我人生最艰难,最重要的那段时光,西河子成了我亲密无间的伙伴,分享着我的快乐与忧伤,是她给了我不向命运屈服的勇气,给了我向上拼搏的力量,给了我前进的希望!
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村里的五姥姥带领我们七个小姐妹求雨。那一年我十二岁,夏季接连一个多月没下雨。小河面临着断流,庄稼也都枯萎了,牲畜喝不上水。五姥姥七十多岁,满头银发,胖胖的身体,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颤悠悠的,说话总是絮絮叨叨的,但在村子里最有威望。在我们村每逢大旱有祈雨的习俗,村里比较有威望的长辈,从村里挑出七个十二三岁,品学兼优的小女孩儿,到河边泉眼处去祈祷。那天早晨太阳刚刚冒红,五姥姥挎着小篮子,里面放着祈雨的用品,带着我们七个女孩向小河尽头的泉眼走去。一路上,五姥姥嘱咐我们祈祷的时候,千万要严肃,不然神灵就不显灵了,一定要心诚,不许说笑打闹。我们在五姥姥的指引下跪在地上,她在泉眼处点起了香,嘴里念叨着:“七个仙女来掏泉,掏的老龙王不得安,大雨下三阵,小雨下三天……”看着她那虔诚的样子我们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回来时被五姥姥数落一顿。也许是五姥姥的虔诚感动了龙王,也许是正赶上雨季到来,祈雨后的第二天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小河也恢复了往日的欢歌。从那以后,村里人把那个泉子称为神泉,全村人对西河子更加爱护了,对五姥姥也更加敬重了。如今五姥姥已经去世多年,可那天祈雨的事情至今仍历历在目。
今年夏季回到故乡,吃过午饭,我迫不及待地奔向那久别的河畔。可当我走到河边时呆住了,西河子失去了往日的欢腾,我日夜思念的那条小河已经干涸了,不见了。河床上长满了杂草,只有陪我读书的那块大青石板孤单单地立在那里。我坐在上面抚摸着它,它已经斑痕累累,我的心里难过极了,眼里溢满了泪水,凝视着干枯的河床,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向她诉说!
故乡的小河啊,我亲爱的西河子,我亲爱的伙伴,我回来了!你可曾听见我的呼唤?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生命之根永远在故乡,你是故乡馈赠我生命的灵性。您就像一位纯洁、无私、慈祥、善良的母亲,用自己毕生的精力默默地奉献着一切:几百年来,是你给我的父老乡亲乡带来了便利和收获,是你给我的童年增添了无尽的乐趣和思念,是你给了我人生的启迪和梦想。可现如今你如同我那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但你已经潜入我的血脉,融入我的灵魂,无论我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对你的眷恋,也走不出对你的牵挂。你的样子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此刻,我只能用肤浅的文字重温你的美丽,追忆你的故事,品嚼你的博爱,感怀你的恩情!
故乡的小河啊,我亲爱的西河子,你永远都是我心中那幅最美的画、那首最动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