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104期 >2020-07-17编印

散文
母 亲
刊发日期:2020-07-17 阅读次数: 作者:繁华依旧  语音阅读: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上午,烈日炎炎,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长途劳顿,饥渴交加疲惫不堪。饥渴像火舌一样从心口直烧到她的嗓子眼儿。看着她的狼狈,天或许动了悲悯的情怀,就在她极目四望搜寻水源无果的时候,她突然就看见了一条小河就在不远处,哗哗地流淌,女人忘却了所有的辛劳,飞奔过去,河水清澈可见底。她忙不迭地掬一捧在手心里,张开嘴就大喝了一口,又凉又甜,沁入心脾,令人神醉!

女人喝饱后,转身要走,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穿着蓝花的小棉袄,直直的看着女人,女人问她是不是要喝水,小姑娘不言语,只是眼巴巴地,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女人忙着赶路,就没理会她,可是她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小姑娘,她还是站在原地,仍是巴望着她,眼里还噙着泪水。女人动了恻隐之心,重回到小姑娘身边,问她家在哪,怎么不回家啊?小姑娘眼泪就流了下来,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女人不由地心疼起来,自作主张地就领着女孩儿一起回了家……

早晨醒来,女人发现是一场梦。三天后,女人生了个女娃,生了这个女娃后,女人就患了一场大病,差点归西,还好女人的老爹是家传的世代老中医,为女儿针灸把脉,拔罐配药,日夜守护,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女人三十年后,已是年过六旬的老妇,皱纹爬上脸,腰背有点儿微驼。那个经历了岁月蹉跎,从年轻的孕妇转变为衰老的妇人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母亲每次到家来,总是津津乐道地给我的老公讲述这个陈年老梦,并对老公说我是她捡来的,而每次老公也总是饶有趣味地听着,过后就对我说,怪不得你长的不像你姐,也不像你哥的,原来你是个捡来的野丫头……

呵呵,如今我身为人母,随着女儿的日渐初长成人,内心里对母亲的感恩日益加重。无论是她老人家所谓的“捡来的”,还是她老人家历尽千辛万苦生出来的,我都是她的女儿,而且此生注定!母亲这次来,是从姐姐家转车过来的。我们姊妹一共三人,虽已各自成家,过得也算省心平安,但是母亲仍然放不下那份挂牵。过来瞅瞅我这个令她疼爱又无奈的小女儿。说疼爱,因为我最小,说无奈,都怪她和父亲太骄纵于我,总是任性的惹她生气,心焦。

母亲每次来,总是能发现我的懒惰遗留的后患问题。比如被子里不絎,里面的棉花都快滚到一块了;比如新买回的鞋垫绣花稀疏,不结实;比如帆布的鞋子有豆大的小洞,就不穿遗弃在一角……母亲就会戴上老花镜,把被子铺平整,开始在上面纵横交错的絎补;母亲有很好的绣花功底,依旧自己古朴的想象力,给我的鞋垫在原有基础上添星加月,不仅有了结实的效果,更美观可鉴了;鞋子一双双都经过母亲细密的补纳,更加舒服贴心……

上了年龄,母亲的牙疼病也日趋严重,总是以吃止疼片度日。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死命。我是深知其味。母亲还是改不了要强的个性,虽然很痛,却仍然不吭一声,叫我怎能不揪心?拗不过我,我带她到了街里最有名气的专治牙病的诊所,戴眼镜的大夫通过仪器一检查,说了一通“骇人听闻”的病症。然后母亲像个孩子一样,听话的任由医生治疗。一个过程下来,结账时,我把钱递给大夫的那一刻,母亲坐不住了,怎么这么贵啊?要知道,我就不洗牙了,不消炎了……“哎呀,你真是磨叽,治好了,不疼就行了呗!”我没好气的劝说着母亲,多年的孤傲的性格令我无法很好的对母亲柔语相劝,母亲也深知我此性,也就不言语了。其实给父母花钱就要不犹豫,要舍得,没有她,哪有我?这笔恩情是多少财富都偿还不清的!

我的女儿现在可以说是丰衣足食,但是她索取什么,我几乎都有求必应,因为我爱她,不由得就去娇惯她,每每这时,我就会想,肯定母亲也曾经这样对我。父母对儿女从来都是不计较,而长大的儿女对父母往往总是老算计…… 

母亲年轻时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一副会唱评剧的嗓子远近闻名,父亲年轻时也是青年才俊,能写会画,而且口才也很了得。和母亲的结合也算是“才子配佳人”。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向我炫耀他娶了母亲的自豪。如今岁月不饶人,昔日的才子已在黄土下长眠,母亲业已美人迟暮,心里装得是对父亲无限的眷恋以及对儿女的无限牵挂……

细数过往,岁月如白驹过隙般从指尖溜走。一晃,我已步入而立之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亲情两字越来越看重,也有了重新的感悟和认知。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中,我们身心疲惫地应对着各种已知和未知的不测,唯有亲情可以令我们放下盔甲露出本真,可以酣畅淋漓地大笑,也可以无所顾忌地痛哭。亲情不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战场,而是我们赖以停歇和靠岸的最后的港湾。亲情,生生世世都留存于我们的血液,无法割舍,也不能割舍。

以前年少轻狂,总是无情的伤害着自己的亲人,尤其是父母,罪过!“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真是如此,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她们有生之年,要尽力尽心去照顾,不让遗憾在心内存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