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109期 >2020-08-21编印

散文
又到七夕
刊发日期:2020-08-21 阅读次数: 作者:王学斌  语音阅读:

七夕是神话故事中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牛郎织女的故事是九岁时从父亲的职工补习课本中看到的。那时只记得牛郎家境贫寒,与一老牛相伴度日;织女呢则是天宫的仙女下凡。当时只认得“下凡”二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对天宫的理解则是青天之上彩云中的房屋。印象最深的情节莫过于老牛临死前告诉牛郎的话,还有王母娘娘盛怒之下捉织女回天宫而牛郎身披牛皮挑着一双儿女追赶,然后王母娘娘拔下头上金簪子朝后边划出一道波涛汹涌的长河……令幼小的我眼睛湿润且愤愤不平的是老牛的勤苦善良、一双失去母亲儿女的可怜、以及王母娘娘的凶狠、天河的宽阔难渡,其他再没有什么感觉了。至于织女对人间美好生活的爱恋、与牛郎在一起过日子的恩爱、被天河隔断后两人可望不可及的相思、王母娘娘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让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面,那就不是我这个小孩子所能懂得的事情了。

以后每逢农历七月初七到来时,不论我们家搬到哪里,都会听到母亲与邻居家的大娘、婶子们只言片语地说起牛郎织女的故事来。又断断续续地听到了父亲课本中没有的情节:天还不亮时,全天下的鸟儿,当然也包括喜鹊了,都飞到天河边上,后边的鸟叼着前边鸟尾巴上的毛,一只接着一只,一群连着一群……就这样,无数只鸟儿竟搭起了一座连接天河两岸的长桥,让望眼欲穿的牛郎织女分别三百六十五天之后, 在长桥上短暂相会,然后洒泪挥别。为了使我确信无疑,母亲们还说,不信,你早晨去看看小鸟儿尾巴一定会掉一点毛儿的,那就是为牛郎织女搭桥时拽掉的。又说,七岁以下的小孩儿,等晚上星星出全了,躲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和织女说悄悄话呢。有的年份,她们会边望着天上的阴云,嘴里念叨着,云彩来了,牛郎织女见面掉眼泪了。可有的年份,却是一丝云彩也没有,这时,她们解释的也蛮有道理:牛郎织女老了,泪水哭干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顺着她们话语的意思,一门心思地想去找只小鸟儿,看看它的尾巴上究竟掉了多大片毛儿,因为只有鸟儿们才有飞上天河搭桥的本领,那些只会在地上跑的狐狸、野兔是无法做到的;又直后悔自己长的太快,以至过了七岁这个能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的年龄;转念一想,可也没啥后悔的,我家住过的三四个地方,根本就没生长过葡萄架,又去哪儿偷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呢?再就是对七月七这天,有的年份太阳当空,而有的年份阴雨飘零感到困惑:为什么牛郎织女忽而变老,忽而年轻了呢?

高中毕业后,我已经长成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了。把父亲课本中的故事和母亲讲的民间传说串连起来,加上自己从母亲所说的闲书中搜寻到一些更深的知识,才对牛郎织女的故事有了全面深刻的认识:这竟然是一部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它以幸福恩爱、勤劳持家开始,以永世隔绝,七夕一见结束,真叫人扼腕长叹,凄然泪下!这个美丽凄婉的爱情故事又是天下多少未成眷属的有情人的真实写照啊!隔断她们的各种各样的天河令人痛恨至极、遗憾终生!又有谁能为她他们搭起重新相见的鹊桥呢!到了不惑之年,一首秦观的《鹊桥仙》让我对牛郎织女的故事有了诗情画意般的感悟。你看:“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不但写尽了牛郎与织女的离愁别恨,更道出了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真谛:心灵的永久融合汇通,定胜过躯体的相依相偎。

不知不觉走到了可以总结大半人生的今天,对牛郎织女的故事有了自己的体会:牛郎织女的爱情是忠贞不渝的,织女不惧天宫律条,借口丢失了裙子而留在了令她日思夜想、充满男欢女爱的人间;牛郎不怕王母娘娘的淫威,勇敢地携儿带女追赶自己心爱的人。即使是面对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天河,她们也终生守望,不离不弃。生死相伴的钢铁决心,令心狠手辣的王母娘娘也无可奈何,不得不破例准许牛郎和织女于农历七月初七度过迢迢银汉,“金风玉露一相逢”,坚贞的爱情终于战胜了威严的天宫律条!牛郎织女美丽动人的故事因此千古传颂,老幼皆知;以她他们的故事为中心内容的七夕节,也因此成了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而世代相传。

又到七夕节了,已是鬓发斑白的我,不知明天是晴还是阴,是阳光灿烂还是丝雨纷飞?但我仍然诚心祝愿:牛郎织女,青春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