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3总第124期 >2020-12-11编印

行车与读书
刊发日期:2020-12-11 阅读次数: 作者:杜华  语音阅读:

每个人的读书经历都有所不同,而我好像更另类些。 

应该说,我家的文化氛围算是不错,爷爷、奶奶、父亲都有很好的文化功底,母亲是教师,按规律,我也应有些这方面的优势,可事实恰恰相反。

我从小顽皮,心思全部用在调皮捣蛋上,那时的农村家庭,条件差,孩子多,父母们为了养家糊口,根本顾不上教育和引导我们。我们那茬人的成长,全在自然状态下,靠的是天性、本质和自律,而我天生不具备这些素质。

我的学生时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那时的学校基本不怎么重视学习了,这样的环境,天生的劣性让我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到处寻衅滋事的混世魔王,从小学到高中,全程九年,我调皮捣蛋六年,逃学旷课三年,虽也混了个高中毕业证,却是有名无实,算是不学无术之徒。

在此期间,父亲因写错字挨批,母亲受牵连也被开除,家庭的变故更加坚定了我“读书无用论”的决心。

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那年,爸爸和姑父不知因为何事争吵起来?爸爸说姑父没文化,姑父的反驳非常有力道:“没文化咋了?我爷爷没文化没饿死我奶奶,我爸爸没文化没饿死我妈,我没文化没饿死你姐!你有文化顶屁用,天天挨整……”姑父的话把爸爸噎的脸铁青,却也深深刺痛了我,认为姑父说的非常有道理。

上学时虽不愿意劳动,却更不愿意学习,也就别谈什么理想了,破罐子破摔是我当时最真实的写照。而唯一让我羡慕和眼馋的工作就是开拖拉机和汽车了。那时,二表哥是大队的拖拉机手,每年秋天,开着链轨拖拉机给各生产队翻地,每个生产队都要杀羊招待,这在当时是非常奢侈的,队部里飘出的阵阵羊肉香味,馋的我们直流口水!试想,在那个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油水的贫困时代,能吃一碗新鲜的氽羊肉,将是多么幸福的事!从那时起,我就发誓,长大后一定当个拖拉机手!而那在供销社开汽车的司机就更令人羡慕了,汽车从村子一过,我们一群孩子撵出一里多地也不尽兴……

虽说是痛恨读书,那是环境对我的影响所致,但骨子里、血脉里对书并不怎么排斥,这是很矛盾的事情。起初,弄些零钱,买些小人书(连环画)如样板戏、《小兵张嘎》等,看是看,但不能耽误家里的活计。妈妈自从被学校开除后回村务农,与书本彻底决裂,在我的记忆中,她除了偶尔翻看一下《毛主席语录》外,没看过任何书籍。 

妈妈性格刚烈,脾气暴躁,对我们的管理严历且粗暴,她的一声断喝:“小华,快把猪圈上。”我会把手头所有的事情放下,去干母亲吩咐的差事,稍有怠慢,就会招来皮肉之苦。

长此以往,这“读书”就形成了习惯:浮皮潦草,半垃胡片,五十岁之前,几乎没认认真真地读过一部完整的书籍。步入社会后,虽没开成拖拉机,却阴差阳错和我的最高目标——汽车有了缘份。但现在的汽车司机,早已没了昔日的风彩,成了一个人人享有的最普通技能。

我学开车,会开车完全是为了生活。前些年自己经营了两台卡车跑运输,为了多挣钱,就要千方百计的降低运输成本,而要想达到这一目标,驾驶非常关键。为了省油,为了最大限度减少机械磨损,我煞费苦心:卡车上坡时,我不敢听车里音响,而是听发动机的声音,以争取最佳的换档时机;下坡时,研究最佳的速度;溜坡时尽量减少使用刹车的次数……若干年后,我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驾车本领。后来,年龄大了,不适应再从事这项工作,就买了辆轿车,但这驾车习惯自然保留了下来。

并不是我有多精湛的驾驶技巧,也不是有赛车和特技表演的技术,而是以经济效益为目的的驾驶方式一一安全、省油、省车。上坡什么速度,下坡用什么油门,转弯什么速度不用刹车,多少公里保养等等、等等,我都细心研究,反复实验,我的“坐骑”行驶四十万公里,除正常保养外几乎没修过什么,我车的刹车片能跑十八万公里,轮胎也能跑八万公里以上,二点八排量的车我能跑出百公里四点六升的平均油耗,这是一般司机朋友无法做到的……

五十岁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感悟,读书和这开车不是一样吗?!只要用心、细心就会有成果呀!这发现让我有些兴奋,于是,马上用于实践,还别说,真是管用!这几年,我读的书虽不多,但很认真,是用心去读了,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这读法还真读出了滋味,“武装”没“武装”头脑不敢说,觉得确实有了些长进。

这两年,自己试着写一些文章,虽多半生不熟,但偶尔也能见诸报刊,这可能就是用心、细心读书的成果!

我的语文老师张汉文先生偶然看到我发表的文章,感慨地说:“杜华上学时作业没一次完成过,调皮捣蛋却能出花样,没想到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不简单呀!” 

离开学校四十多年了,老师破天荒表扬了我,感动的我差点流出眼泪。

读书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