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故乡的井还真有的说,这要从故乡的地理位置说起,我的故乡是浑善达克沙地的腹地,这里应该属于风积干旱集沙地、草地、沙丘等混合地貌,石头山极为少见,石料成了稀有资源。干旱少雨,造成水资源匮乏,这种现象成就了这一带村庄的命名,如:白土井子,红土井子、松树井子;北沟、西红魁、白音勿拉等等。我的家乡是山东井子,由此可见这里一定有井,有水了。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忆里的故乡有很多很多的井,一个不足两百人的小村庄,大大小小有八口井,最古老的一口应该是村庄最南边的那口老井,人们习惯称之“大井”,在大井的旁边不足百米还有一口小井,其余的水井按不同方位分布在村子里,这些井像西王母领着七仙女来体恤黎民,又像一颗颗璀璨的明珠撒落在银色的锦缎上,让这片土地富有灵性,富有超强的生命力。
大井很深,深度有四五米,蓄水量很大,夏天水深有三米多,冬天不足三米,水质甘甜,它不但供应着本村用水,同时还供应着附近三个村庄的饮水。挨着大井的小井浅浅的,夏天井水顺着井口往外溢,其它的水井深浅也各不相同,据说大井是很多年以前的骆驼场挖的,至于骆驼场又是什么年代也无从考证,也只能是个传说了。
村子里其余的井都是村民们挖土豆窖挖出了水,老少爷们儿共同用木头安井字形甃起来,一个个的井就形成了。鉴于此在我跟着先生学到“井”字时,那印象是最深刻的了,用四根木头将水围住,就是井吧,我想祖先仓颉在造井字时,就是以实物的象形,造出来的吧!至于井在先,还是字在先,我的确没去仔细的考究。
水是一切生命时时刻刻离不开的物质,也是大自然赋予我们宝贵的财富,生命依水而生存,没有了水也就没有了生命。祖先们为了生存,挖井蓄水,储雪存水,自古以来人们对水就有了深刻的认识。有井的村庄吃水,以及洗洗涮涮,种菜浇水是很方便的,没有井的村庄洗洗涮涮就是很奢侈的事了,浇菜根本谈不上。
在我很小的时候,附近没有井的村子,每天都要到我们村子来拉水,生产队要专门出一个“水官”,负责全生产队社员的饮水工作,这个“水官”至少要赶着五辆水车,最原始的水车就是普通的木头牛车上面固定一个木头水缸,水缸的上面有固定的木盖,在缸盖的一端(一般是在后面)开一个小方口,装水时水顺着方口流进水缸里,水满了再用一个小盖子堵上,防止一路上水溅出来。水缸的后面靠近底部有一个小圆洞有乒乓球大小,圆洞用一个木头塞子堵住,回到家里社员们泄水时,拔开塞子,用水桶接着,再一桶一桶地卸进水缸里。再后来用上了铁罐水车,那时候一车水一个水票,年末再算出一车水多少钱,摊到平衡工里。就这样一个“水官”一年要不停地忙活,才能勉强供上一个营子的吃水,有的时候夜里还要拉水。
往水车里装水也是很累的一项劳动,过去都用水斗子打水,所谓的水斗子,是一个柳编的近似圆柱体,它不同于料斗子和点籽用的圆斗子,料斗子和圆斗子的底是平的,而水斗子的底是拱的,这样它到水里它便自然歪倒,自然灌满水,在水斗子的口上有一个横梁,横梁的中间有两到三个铁环固定在一根四尺左右的细杆上(斗杆子),杆的另一端拴上一根长绳子作为井绳,汲水时将水斗子续进井里,沾水,水斗子自行歪倒灌满水,打水的人在井沿上蹲成马步,两手轮换着一下一下地将水斗子拔上来,攥住斗杆子提身用力一举,将一水斗子的水倒进水车里,就这样反反复复,一车水要二十几斗子,大约得十五六分钟吧,才能装满一车水,依次再装下一辆车……
孩子们当时对水车很有好感,“水官”对人也很友好,在路上,或是在沿路的地里拔草什么的,渴了截住水车喝个痛快,有的时候去邻村玩,或是帮大人办点什么事情,就跟着水车来来回回的跑,这样既不至于害怕,大人又放心。
我们村子是很少用水车的,除非去很远的地里干农活,生产队要出人用水车拉水,其余都是挑水,那个年代每个井的跟前都有水斗子,泡在井里,将绳子拴在井盘木上,为的是防止水斗子风干漏水,挑水时解开绳子打上水,担在肩上,颤悠颤悠地小跑似的,走的又快又稳,水在水桶里泛着浪鼓,就是溢不出来,这个肩膀累了,将扁担在肩膀上麻利地换一下肩,脚步不停,只是水桶前后换了一下位置,扁担移到另一个肩膀上了。
进到屋里,两只手抓住水筲梁,前边一提后边一落,稳稳地将前边的水桶搭在缸沿上手腕一用力,哗水桶里的水就倒进水缸里了,一侧身,又将另一桶水以同样的方法倒进水缸里。几个动作连贯有序,一气呵成,转身扁担不离肩膀又去担水了……
随着社会的进步,农村也有了飞跃的发展,压水井出现了,这为人们的吃水减轻了很多的负担,我们村子的水脉浅,压水井的数量在不断地增加,五十几户的小村庄,几乎家家都有压水井,那些老井也荒废了很多,曾经的繁荣慢慢的被人们忘却了。
党和国家的政策不断深入到农村,以及一系列脱贫。乡村振兴政策的落实,农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村通了电,马路修到村里,自古的西沙窝子通了柏油路,这真是天大的奇迹。家家户户都打了深水井,用电机抽水,一合闸水便自行流进水缸里了,饮牲畜也不用打水,压水了。牛车,水车彻底退役了,基本上实现了机械化,大口井成了记忆的产物,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农村面貌彻底地得到了改观,正向着一个现代化新农村迈进。
那曾经风光一时的老井,现在成了历史,它正默默地注视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那些犁、耙、碾磨……都成了老物件,成了回忆。老井连同那一座座的沙山,共守着岁月的沧桑。村前庄后的那一排排老榆树见证着那鲜为人知的经历,老井成了古井,过去成了历史,一茬接一茬的顽童,演变成了一个个鹤唳华亭的故事,记录在岁月的年轮里,记录在历史的长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