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是母亲手心圆圆,软软的一团丸子,在翻滚的油花间跳动;年味,是父母手中递来的红包,饱藏着深深的祝福;年味,是家人们围坐桌旁等待敲响的新年钟声......
“姥姥,你身上是什么味啊?”
“什么味?”我嗅了嗅身上,除了刚刚炸丸子落下的油味,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姥姥,是一种很香很香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甜甜的。像妈妈的味道”。外孙萌宝说完便扑在我的怀里,吸着小鼻子,在我怀里嗅来嗅去,那白皙娇嫩的小脸上,这时满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妈妈的味道?我低下头,认真的嗅着,心底的那份压抑不住的思念,就这样,被我可爱的萌宝一句妈妈的味道瞬间勾起。六年了,有多久没回味妈妈的味道了?
在我们北方,年,是一家人的期盼。腊月,人们是忙碌的。进了腊月门,各人忙各人。人们见面时最多的问候语就是“忙年了吗?忙什么样了?”好似在打一场关于“过年”的比赛。所谓的忙年就是置办年货,打扫卫生,蒸馒头,蒸豆包,炸年糕,炸果子,炸丸子,煮烧肉,灌肉肠,熬皮冻......太多的活计都要在年三十前一天忙完,就是为了能和家人们吃上一顿丰盛的,喜庆的,团团圆圆的年夜饭。因此,北方的女人们到了每年的腊月都会很忙,很累。所谓的红红火火过大年就是在家人们的忙碌中体现的吧。
父亲去世的早,在我的一再劝说下,母亲一个人便搬来和我住了。在我的记忆中,每到腊月,温良淳厚的母亲便开始了忙碌。每天下班回来,总会看到母亲围着一件胸前印着一只呆萌的小熊的蓝格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那浓浓的肉香充斥在鼻间,整个屋子犹如被阳光抚摸般,温暖且温馨。
每年从腊月二十三送走灶王爷开始,我家的传统便是二十四蒸馒头,豆包,二十五炸年糕,炸果子,二十六煮酱牛肉,煮烧肉,二十七炸丸子,炸烧肉,二十八就是灌肉肠了,到了二十九,那就是考皮冻了,因为皮冻不能放的时间太久,所以只能是三十的前一天考好。等这些都忙完了,也就到了年三十这天了,母亲便会煮上一大锅猪骨头,待煮好后把骨头捞出,骨头汤里放进提前焯好的豆角丝,切成菱形状的冻豆腐,海带丝,一并放入汤锅里炖上,说是接年菜。意喻美好的生活一直延续下去。
记得那是在母亲生病前一年,腊月二十八,早上起床吃过饭,母亲便让我和她一起团丸子,那不知什么时候被母亲剁好的满满的一大盆肉馅,散发出浓浓的姜,蒜,花椒的味道,母亲手里拿着两块新鲜的豆腐,边往肉馅里抓碎,边告诉我说,做丸子时放两块鲜豆腐,炸出的丸子会很宣软。同时,又打入了几个鸡蛋,加入了几勺土豆淀粉,开始搅拌均匀。然后,便和母亲一起开始了团丸子的过程。那年,我是第一次团丸子,当那一勺勺肉馅在我手中变成圆圆的,软软的一个个丸子时,看着母亲那满头的银发,那皱纹不多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暖,慈祥的笑容,心底慨叹着,愿岁月如此静好!母亲一边团着丸子,一边告诉着我们家祖传的制作丸子,烧肉,皮冻的方法,用料和过程。当时的我并没有用心去记,只是觉得有母亲在,什么时候学都可以。直至一年后母亲因病离开了我,我才明白,母亲那时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祖传的“年味”了。
那年的腊月,母亲还和我说起了老人们关于年的禁忌,传说。现在想来还记忆犹新。
老人们说,进了腊月门,家人们要和和气气的不能吵架,不然会一吵吵三年,会把好运气吵走。只要到了年三十,正月里,话里不能有,坏,破,死,丢,碎,没等字眼。比如说,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要说碎碎平安,不能说打碎了,摔坏了,等等~犹记得母亲讲过的一个她亲身经历的事情。母亲说,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家还在偏远的林区,有一年过春节,年三十的晚上,母亲家的邻居,把包好的年三十的饺子放在了外屋的柜子上了,那个年代是没有电视的,一家人在里屋围着火盆,磕着瓜子,唠着家常,等待着新年的钟声敲响,锅里煮饺子的水已经烧开,就等饺子下锅了,时间很快到了十二点,当那家的妇人去外屋端饺子时,却发现饺子已经不见了,只有放饺子的盖帘孤零零的躺在柜子上。妇人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里屋的人听到喊声,一起走过来帮着寻找,循着地下的脚印,来到了院外的棚子里,两只黄鼠狼正在那吃的津津有味。吓的一家人急忙返回屋里,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然,年夜饭是吃不成了,各个心里惴惴不安,担心着来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听到这些的我也是毛骨悚然。望着母亲说起年轻时经历的一些事情时那或明朗,或严肃,或开心的表情,总会触动心底的那片柔软,多想把时光留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母亲,听着母亲娓娓道来的过往,那飘香的年味啊,满满的,是妈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