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精
“杠精”,就是总唱反调、通过抬杠剌激惹翻别人的人。玲子的老公王生就是这样一个杠精,在自己的世界里铿锵地活着,让周围的人又恨又气又乐。
其实在处对象时,王生的杠精特质就初露端倪。一个冬日,王生跟玲子去商场买东西,大男人不愿逛街,就顶着寒风坐在摩托车上等,不料玲子迟迟不出来,把个王生冻了个半死,终于玲子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了,看到冻得鼻子通红脸发青的王生,歉意地问道:“冻够呛吧?”“啥?冻得轻?”王生哆嗦着冻得发木的嘴巴没好气地回到,玲子心想,这人有点儿意思。
结了婚后,王生的杠精天赋就越发地显现了。那时家家住平房,冬天生炉子,王生的朋友来串门,嫌屋子冷,咋捅咕炉子也嫌不热,王生脱口道:“山后那大烟囱热(火葬场)。”噎得朋友半天没上来气儿。有一回在丈人家吃饭,老岳父说起某餐馆的荞面条怎么煮也觉得不烂,王生脱口而出:“那不就跟你这个人似的嘛。”登时让老岳父脸红脖子粗没了声响。回家遭玲子数落,王生自知理亏,欲哄哄老婆平息怒气,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是成心的,那么想着谁知就说出来了。”玲子气得破口大骂。在外边抬杠的事也不少。一次,王生进饭馆吃饭,服务员招呼说:“大哥吃饭呀?”他闷声说:“要是剃头就去隔壁了。”去买瓶擦脸油,售货员问:“大哥你就买一瓶吗?”他说:“咋地,还能买半瓶?”售货员当场没了电。朋友叫吃饭,解释说雅间有点小,他一句“广场宽敞”一桌人哄堂大笑。农家菜上的很实惠,锅、碗、盆全用上了,他跟服务员说:“你咋不用拔梢子(水桶)上呐?”惹得又一阵哄笑。玲子回家看地上有袋新面粉,随口问道:“哪儿买的?”他答:“厕所。”玲子气得翻白眼,他还振振有词:“问的这个多余,面粉不是在粮店儿买的还会是在厕所买的吗。”给朋友过生日,朋友免不了热情招呼,王生大咧咧地说:“甭招呼,反正吃的都是自助餐”,若不是多年朋友了解他的禀性,人早都得罪完了!玲子没少跟着着急,却偏偏这杠精还有着极好的人缘儿。
王生的抬杠事儿实在是数不胜数,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还乐此不疲。这样一个被玲子评价为“智商不高,情商为零”的大杠精,硬生生成了大家又恨又爱的活宝贝和开心果。
假 面
世人多双重性格,表里不一,只是浑不自知,或知道也不承认。李昉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性格的两面性,时时扮演着两面人角色,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早上下楼遇到邻居,总热情地寒暄几句:“上班去呀,今儿天气还不错。”心里说的却是:“真麻烦,又碰上了。”来到楼下去车库开车,通常会碰上兄弟媳妇儿的叔伯舅舅的小姨子的大姑姐的继老公友好地冲自己点头微笑,也总是叫声长辈,热情地回应,心里却在说:“七竿子戳不着八竿子戳瞎眼的亲戚,才懒得叫。”上班来到办公区,遇到领导和同事,照例满脸热情地寒暄招呼:“来了呀”心里却说:“真烦人”恨不得谁都不要遇到。有同事来寻求帮助,嘴上说着:“好好好。”也竭尽全力,有求必应,比自己的事还上心,心里却很嫌恶:“看面子再帮你这一回。”向那些唯上是从、好做表面文章的部门领导汇报事项时,也总是毕恭毕敬,力求圆满,显示出极大的工作热情,心里却在说:“看那两下子吧,还不如我。”“什么破活儿,劳民伤财。”与同事谈话唠嗑,总是顺着人家的话题和喜好来,“对对,就是这样。”听上去相当知己贴心,其实心里对人家的说法毫不认同:“蠢货,什么眼界。”即使对讨厌或憎恶的人也绝不表露分毫,反而耐着性子相谈甚欢:“是是”“不错”心里说的却是:“看你那德性,快恶心死人了知道吧。”最看不起那些刁钻蛮横、高傲自大、大愚若智之人,却表现的温顺驯服,礼貌有度:“嗯嗯,说的有道理。”绝不将心里的不屑表现出来:“什么蛤蟆老鼠,小人得志,不知哪会儿就翻船。”回到家的李昉也戴着假面,对老婆的一些要求明明不乐意,也耐着性子照做,吃着老婆做的饭菜,明明不对口味,却连连称好,只在心里说:“做的啥玩意儿,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我爱吃啥。”
骨子里偏爱清静、甚至喜好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李昉,是个连打声招呼都嫌麻烦的人,却活成了大众眼里爱凑热闹性格开朗真诚随和的人。李昉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表现已成了“讨好型人格”或“强迫性人格”,无奈这些假面具戴的时间太长,已经摘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