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燕
■清 高士奇
于飞沙上燕,结侣亦双双。
无计巢朱屋,何由傍绿窗。
依栖唯在野,鸣唤自成腔。
触物乡心动,茅檐想越江。
赏析:郭久良
《热河经棚县志》载,《张采使辽录》中,京牛山馆北去,群燕飞翔,大如鸠鸰。《承德府志》以为:张浮休使辽,并非张采经地,有两种,即陶弘景所称之越燕胡燕也,其胡燕又名沙燕。草地无屋可巢,依栖在野。
这就是说,越燕、胡燕不同于造屋于乡野村庄的小燕子。它们的生活习性不同,至于它们是不是同属科,笔者未见其相关文字,绝不敢信口雌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和天鹅、小燕子等都是候鸟。
这首五律写得是草原春天之景象。全诗突出了一个“静”字,大有唐代诗佛王维之遗风。诗人笔下的大草原没有比肩接背的人流,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华,没有买卖铺子的叫卖,没有酒家客店的招商幌,没有村庄之鸡鸣犬吠,甚至没有牧人和他们的牛羊,诗中所有动物皆悄声匿迹,大草原万籁无声。唯有自远方归迁的沙燕,精灵一样活动在天地间。
沙燕和诸多候鸟一样,它们都有着惊人的记忆,春来阳气渐盛,沙燕们“结侣亦双双”成双成对地飞跃江河湖海、大漠山川,来到气候宜人的北方躲避酷暑,造屋安家、结婚生子,然后抚养儿女们长大,待儿女们翅膀练硬,具有远程飞行的本事,它们便携儿带女寻旧踪、飞江河、过大岭,回归南方的家躲避风寒。任日月恒久地交替,沙燕们也在永恒地重复着昨年的故事,过着它们永远也过不完的寻常日月。
沙燕们不像小燕子那么有人缘儿,小燕子会一如既往地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屋檐下造屋、居家过日子。人们都很喜欢它们,称它们是喜鸟,会给家里增添喜兴、带来好运。而沙燕们则生活在大草原上,无屋可建巢,只好“依栖唯在野,”在大草原上安家。
诗以《诗经·风·周南·葛覃》中句“黄鸟于飞”中的“于飞”一词起兴。于飞,即鸟儿飞舞翱翔之意。这一词写出沙燕“结侣亦双双”,不远千山万水成群结队地飞跃太平、回迁草原、活灵活现地享受塞外风光的情趣。大草原上没有亭台楼阁“无计巢朱屋”,不能建筑自己红房子,“何由傍绿窗”,只好依草傍绿生活在野外。这样的日子对于沙燕们来说习以为常,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鸣唤自成腔”,它们相互召唤、唠家常、展歌喉都将别具韵味。“触物乡心动”触景生情,它们自然而然地会想到江南的老家“茅檐想越江”。它们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呢?“想越江”,越:周代诸侯国国名,当时在今天的浙江省东部,后扩展到浙江北部、江苏全省、安徽省南部及山东省南部的大片区域。古时“越”是浙江省东部一带的别称。此地处于长江下游、黄河下游以南地区。这里鱼米之乡、百姓富足、民风厚朴、文化发达。南越文化在几千年的历史演绎中,都起到很有影响的积极作用。比如越剧等深受人们喜爱,历久弥坚,经久不衰。
诗的结尾以沙燕思乡的巧妙构思结束全诗。燕子和候鸟们结束了它们在北方的一季轮回,又沿着旧时归迁路回到它们的故乡,准备完成它们的下一季轮回。此诚可谓天道轮回、日月常规永不停息。

书法 徐会祥

水墨画 沙燕 刘海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