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深山峡谷中,虽有诸多不便,但这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倒也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闲来无事,看看青山,趟趟河水,闻闻花香,听听鸟语……也算是打发时光的不错方式。可自从那些喜鹊和乌鸦闯入院内,这鸟语就变了旋律。
最先入住的是一对喜鹊,它们在房子东约40米处的一棵大榆树上搭建鸟巢,夫妇俩每天忙忙碌碌,偶尔叫上几声,我非但不烦,反倒觉得增添了些喜气,喜鹊老鸹登旺枝嘛。
可好景不长,这氛围就变了。喜鹊夫妇刚建好鹊巢,还没来得及享受劳动和爱情的成果,就闯来了两只乌鸦。
乌鸦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鸠占鹊巢”。面对两个不劳而获的家伙,喜鹊夫妇当然不肯拱手相让,于是,战争爆发。喜鹊“喳喳”、乌鸦“嘎嘎”,搅在一起如狼嚎犬吠,噪乱之极。它们从空中打到树上,又从树上打到空中,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喜鹊夫妇终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一只喜鹊还被乌鸦啄伤,它右翅膀的两片羽灵从羽翼中斜落下来,像丢盔卸甲的将军,很是狼狈。打不过,只能落荒而逃,乌鸦追了一阵后返回,站在鹊巢顶的树枝上“嘎嘎、嘎嘎”地欢叫着,这是庆祝胜利的叫声。
本以为冲突到此结束,谁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外面喜鹊、乌鸦的叫声又响成一团。我急忙穿衣出去观看,十几只喜鹊正在围攻那两只乌鸦。原来,喜鹊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搬来了援兵。喜鹊采用车轮战术,四只喜鹊攻击,其余的站在树枝上“呐喊”助威,打一会儿,再换上另一拨。两只乌鸦不愿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就狂叫着奋力抵抗,整个场面实在是太乱了,太吵了,太烦了。
我试图把它们驱赶出去,就大吼着把一个圆纸壳片抛向空中,它们发现这不明飞行物后,还是有些害怕,就飞到稍远的树上继续打斗,我跟过去,它们又飞回来,几个回合后,它们发现这个纸壳片没什么危险,就不再理会我了。
战斗的结果自然是以乌鸦失败而告终。这次轮到喜鹊们欢呼雀跃了,它们在树间狂飞乱舞,“喳喳”声响成一片,是宣告胜利,也是向我示威。
本来,它们的打斗,和我没什么关系,只因它们太吵了,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才驱赶它们。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举动还是卷进了它们的冲突之中。
第二天一早,我去树荫下开车,发现车上落了很多鸟屎,当时没怎么在意,觉得车停的地方不对,这树也许是鸟儿们栖身过夜的地方。第二天,我把车停在了另一棵树荫下,可早上发现,车上的鸟屎比头一天还多,而那只受伤的喜鹊也“喳喳”叫着在我头顶盘旋,那意思像是在告诉我,这地方是我经过激烈、残酷的战斗打下来的,我的地盘你不能占。这下,我明白了,这是在报复和驱赶。当时,我没有气愤,而是笑了,是我低估了它们的智商。
喜鹊的行为,也让我有了些反思:是喜鹊、乌鸦影响了我的生活,还是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如是后者,它们的反抗就是正义的,而我就有些自私和狭隘了。赤峰市城区内,每年冬季都有成千上万只乌鸦在此栖息,鸟屎遍布大街小巷,其肮脏程度目不忍视,广大市民们都能宽容接纳,而我为什么不能呢……从此,随它们吵叫,我不再干预。
乌鸦虽然失败,但并不心甘,两只乌鸦时不时飞来干扰一下,偶尔和喜鹊们发生一点儿冲突,但多数是转几圈叫几声就走。乌鸦的骚扰,喜鹊也不敢在鸟巢里繁殖后代,这样,鸟巢就空了下来。
望着闲置的鸟巢,我突然想起了阿富汗,尽管风马牛不相及,可我还是迸出这个奇怪的想法:这个国家打了几十年,各种势力你争我抢,到如今,如同这喜鹊和乌鸦争斗一样,毁掉的是家园……
我不在理会喜鹊、乌鸦的吵闹,它们也无视了我的存在。但有一种东西还是把我们纠缠在了一起——那就是食物。
那天,家里杀羊,杀完后,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就倒在筑鸟巢的那棵树下,忙完后,我拿上铁锹去掩埋,到了跟前一看,全没了。几十只喜鹊、乌鸦在树上飞起飞落,又叫又跳,意犹未尽,看样子是没怎么吃饱。
我的心情突然好起来:有这多喜鹊、乌鸦帮我清理垃圾,这是好事呀,一是节省我的时间,二是净化了环境,三是减少了对土地的污染,四是满足了这些家伙的胃口,一举多得,这无疑是处理拉圾的最好方法。
从那以后,我把剩菜、剩饭、剩鱼、剩肉等生活拉圾全部倒在此处,它们照单全收。时间一长,它们竟能认出我来。只要我提着垃圾桶朝那个方向走去,它们就在树上“列队”欢叫,尽管这种欢迎仪式很是滑稽。
建立了互信,我不再烦它们难听瘆人的叫声,它们也把我当成朋友或救世主了,我再往树荫下停车,它们就不往车上拉屎了。而且,每次我开车出去,都有几只喜鹊飞来“护航”,回来时,它们也会飞来迎接……
看来,喜鹊、乌鸦也通人性,而且,它们的智商,比起其他动物,或许更高些。只要我们不伤害它们,还是能和平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