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到过黄岗梁,才知道赤峰的秋天有多美。
我们参观完侵华日军四立本碉堡群后,和热心的山水农家院主人崔显玉告别,回头到同兴镇吃完早餐,继续向山里进发。
从同兴镇向西,再一次经过木石峡(十三道河)。
上一次还是两个月前,那个时候的木石峡满目葱郁,青山叠翠,而这个时候的木石峡就像一位衣着华丽,仪态万方,盛装登场的成熟女子,满山满谷的缤纷色彩,美艳得令人眼晕。
木石峡到赤峰市区的直线距离,不远也不近,200多公里,时令刚刚进入农历八月初七,一场冷空气不早不晚,如期而至。几乎一夜之间,木石峡像被爱情击中,刹那间绽放出生命中最浓艳的华章。
此时是上午的九点多钟,天湛蓝,有丝丝白云飘过。
半山坡上,鲜艳得像火一样红的是山杏树,酱红色的是五角枫,亭亭玉立、闪着金色光泽的是白桦树,在河川里像哨兵一样挺立着的是小白杨,沟脑上仅存的一点墨绿是新栽的马尾松,此外还有蒙古栎、云杉、丁香、榆、椴等等,无不把自己最绚丽的色彩展示出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是呀,说好了你等我,过段时间我来看你,却不道几天未见,你却变化如此之大,出落得如此美艳,美得让人都认不出了。什么叫做天生丽质,知道不?这就是。
于是我们这些男人女人,因为陶醉,也把平时最不入耳的话也骂了出来。
“要命了,要命了,你气死我了!”
“我的亲娘哎,还让人活不!”
“切,别这么撩人好吗?”
“奶奶的,为什么这么美,我跟你没完!”
中午,我们在十三道湾的小桥旁就餐,这也是我们上次骑行十三道湾时歇息的地方。
也许是疫情的原因,整个一上午没见一辆车,没有一个游人,偌大的山谷出奇的安静,只有我们这些骑行者在山谷中穿行。
就在我们刚刚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面包榨菜准备开吃的时候,上来一帮年轻人,几个女孩子在我们旁边打开菜篮子开始挑选刚刚采来的蘑菇,男孩子们在小河旁支了摊子,并从车上搬下来已经穿好的羊肉串。还没等炊烟袅袅升起,突然过来一帮身穿制服的年轻人,迅速把烧烤摊子围拢起来,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之后,刚才还在准备烧烤的年轻人默默地收起摊子,把刚搬下来的东西重新装到车上,撤走了。
这里不仅仅是景区,更重要的是林区,责任重于泰山。林区的管理者给我们每个人都上了一课。
再次经过黄岗梁自驾车营地,这是一个三岔路口,我们上次是向右骑行阿斯哈图石阵,这次是向左,登黄岗梁主峰,然后是克什克腾旗热水塘温泉。
我在《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一文中说过,黄岗梁是大兴安岭的最高峰,海拔2036米,是华北植物及东北植物区系的交汇地带,有80多万亩天然原始森林,正所谓群山连绵,林海茫茫。
和我们刚刚走过的木石峡景色有所不同,如果说木石峡呈现给我们的是色彩缤纷,那么黄岗梁给予我们的则是一个纯纯的金色世界。从自驾车营地开始,这一路上除了金黄,还是金黄,没有第二种颜色。
当然,骑起来也更加艰难,先是一个长长的下坡,之后是大大的上坡,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的盘山路。
据说,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欧阳修来过这里。
《澶渊之盟》后,北宋和大辽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进入了睦邻友好的蜜月期。宋仁宗,就是电视剧《清平乐》里边的那个皇帝,至和二年,欧阳修作为宋朝国使,出使大辽,祝贺辽道宗耶律洪基继承皇位,受到了辽道宗高规格的礼遇。
欧阳修在回国途中从黄岗梁经过,写下了《奉使契丹五言长韵》:“度险行愁失,盘高路欲穷。深山闻唤鹿,林黑自生风。”
欧阳修到底来没来过黄岗梁,还真难说清楚。
因为从北宋的东京汴梁,到大辽的上京临潢府,可以走古北口,也可以走张家口。只有走张家口才能经过黄岗梁,但是,走古北口略近,走张家口略远,一般来说宋朝使臣出使大辽走古北口可能性较大,但是,也不排除欧阳修这次出使辽国走的是张家口。
大辽国疆域广阔,天地相接,一路上,唯有黄岗梁和诗中所描绘的景色最为吻合,才会有“度险行愁,盘路林黑”的切身感受。
沿着盘旋的山路转过几道弯之后,终于到达山顶。
群山茫茫,秋日漫漫。没有风,我站在山顶上的白桦树下面,一片树叶从眼前飘落,一片又一片,像金色的鸟上下翻飞,轻盈地落在地上,温柔又安静。
这是大兴安岭的最高峰,这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世界。在经过了千难万难,走遍了千山万水之后,大自然最后给予我们的,是最初的那份纯粹和安宁。
有句话说得好,人之所以能够置身于巅峰,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攀登。很幸运,这些年来我从没停止过攀登的脚步,这种攀登不断地拓展着我的视野,见天地,见人生。
刚才在上山的路上,一辆自驾车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一会在前,一会在后,一会又跑到山梁上,不停地给我们拍摄。待我们骑到山顶,自驾车主又主动提出用无人机给我们拍一段下山的镜头。
自驾车主是夫妻俩,青岛游客,也是户外运动爱好者,他们说很少能见到这样整齐的骑行队伍,这在大草原上本身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