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去遮盖山拜谒,一直没有成行。这就像对远方对诗的执念,在心田,无日不在拔节,郁郁青青。
今年秋天,一直细雨霏霏,在十一国庆前的温情日子,难得地遇到响晴的天气。这天,我们终于登上了遮盖山。
遮盖山有一座距今差不多一千年的罕见的石窟。这就是洞山庙也是灵峰寺。
寺庙或石窟,是佛的国度,像祥云或莲花,托举与幻化着佛陀菩萨的袅袅祥瑞。
是啊,一个地方,没有寺庙,没有石窟,灵魂就没有栖息的荷叶,而且,意味着这个地方没有佛性禅心的高度,就可能无法安静下来,如同一个浮华甚至狂躁的市井之地。
灵峰寺让洞山避免了这种华而不实的毛躁抑或潦草。
灵峰寺位于喀喇沁旗牛家营子镇西北五公里处的遮盖山。通往这座别致庙宇的山路蜿蜒盘旋,因为用水泥、柏油所筑,宛如一条深情的哈达,或者溪流,把我们摆渡到山腰,领略了此地奇妙的胜境。灵峰寺又称洞山庙、遮盖山石窟,因在遮盖山腰依山凿就的山洞式寺院而得名,金代又名“灵峰院佛洞”。据碑文所注,此庙建于辽代乾统二年(1102),于金代皇统三年(1143)重修。之所以由洞山庙衍化为灵峰寺,据史料记载,重修时,“远近居民,欣然同施,倾材献力,千佛石像,自尔一新,颇有石国之规模。”在寺庙重修之后,在人们蜂拥蚁聚前来朝拜、祭祀之际,石窟依傍的遮盖山金光闪烁,灵光熠熠,信众讶然,灵峰寺的称谓从此不胫而走,成为远近闻名的名寺之一。
洞窟内,有凹型“千佛洞”,壁刻菱形像龛1080个,每龛刻一佛像。可惜,龛中的佛像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破坏,更有甚者,有人居然用成束的手榴弹轰炸洞中一尊缘石而雕的佛像,只因佛像岿然不动,仅仅毁坏了一根指头,那荒唐的人才惶然住手。现在,石佛已重塑金身,焕然一新,宝相庄严,伫立石窟。我们恭谨、谦卑地彳亍在凹凸不平的石窟内,目光与一座座佛像相接,聆听大山腹腔的喃喃絮语,在佛的国度,几百米青灯缈缈深邃幽幽,有一种醍醐灌顶、涅槃轮回的开悟之感。
在“千佛洞”西侧,尚有两处洞窟,一处观音洞,一处娘娘庙。观音洞内,酥油灯闪闪烁烁,仿佛深情的眼眸,那一尊尊神态各异的观世音佛像,用一颗悲悯的心,观照着众生;娘娘庙亦是,她在渡人,为那些需要子嗣抑或渴望婚配的善男信女祷祝着如意,缔结着红绳。
灵峰寺一直闻名遐迩,每年四月初八佛祖的诞日,其地梁前堡后的信众便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灵峰寺,让一度浮躁甚或迷失的心灵有了皈依,如同农田的干旱遇到脉脉雨水的抚慰。
灵峰寺石窟群呈现在遮盖山上,为辽金时期及其后匠人、僧侣的杰作抑或遗作。说来,太阳契丹蛰居于遥远的巴林草原,但耶律琮墓和灵峰寺却坐落在喀喇沁境内。喀喇沁,有多处人文景观,风物长宜,其前尘后世,意蕴隽永。
也是,面对风景如画、神奇瑰丽的遮盖山,举目四望,灵峰寺千佛洞的雄姿尽收眼底:青霭、峭陡的悬崖之上,石窟相叠,庙宇俨然。石窟间,悬崖下,斑斓的是药田,滴翠的为白杨,腾起白花的乃是汩汩东去的锡伯河,刺破青天的有奇峰。山光、水色、绿树、石窟,交相辉映,各显绮丽,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对,这就是一帧五代南唐董源的山水画。他的画虽然多为江南景色,但基调空灵、高雅,无论干沙浅岸,山峰层丘叠壑,山下溪流萦绕,还是成行垂柳飘拂,漫山树木参差,一概用披麻皴加墨点笔法表现,结构缜密,高厚雄壮,其笔墨变幻多样,绚丽而又典雅。
下山那刻,蓦然回首,艳阳下的灵峰寺,俨然一部发黄且厚重的线装书,有着无限的叮咛与睿智。
佛言,云在青天水在瓶。沐浴佛的灵光,灵峰寺千佛洞才能够在遮盖山存在。而石窟的存在,才有了这座我国古代佛教艺术的宝库。穿行其间,夺人眼目的,是倔强地镶嵌在时间和空间的诸多石雕。在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洞窟中,给我们留下了想象的空间,那些佛塔、菩萨、罗汉、佛像、佛本生故事、佛传故事、经变图画,还有大量的民间习俗画:山水、花鸟、飞禽、走兽、供养人、生产和生活场面等等,不一而足。
在佛的圣地,必然沐浴佛的光芒,内心也便有了殊胜的淡定与境界。佛说,富贵学道难,贫寒布施难。不论是富贵还是贫穷,只要我们布施感恩,布施崇高,布施热爱,布施仰望,布施对山川大地的敬畏,我们就会永远行走在丰盈、灵动的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