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169期 >2021-11-12编印

在水一方
刊发日期:2021-11-12 阅读次数: 作者:原国林  语音阅读:

向大海——是所有河流奔跑的方向,源于高山,穿过林海,流淌在草原的贡格尔河却贪恋草原美色,为温暖自己的身躯,养育一方儿女,将自己的柔情蜜意荡漾在火山喷发形成的谷口,造就了海一样大的湖——达里诺尔,古称为达儿海子、鱼儿泺。这就是克什克腾草原内流河水系形成的内流湖——达里湖。

东依贡格尔草原,南临浑善达克沙地,西接火山台地,北连锡林郭勒草原;砧子山望海,达里湖听涛,两山三湖四河构造起的达里湖生态系统,是地壳变迁、冰川运动、火山喷发的地址遗存,也是人与自然繁衍生息的文明印记。

达里湖有四条给水河道,以流长、流量、流域面积计依次是贡格尔河、沙里河、亮子河、耗来河。贡格尔河发源于大兴安岭最高峰大额头,经黄岗林海、沙地云杉、贡格尔草原绵延婉转200多公里注入达里湖。沙里河连接岗更湖和达里湖。亮子河发源于浑善达克沙地与贡格尔河东西相向注入达里湖。耗来蒙语意为嗓子眼,它牵手多伦湖和达里湖,平均水深50厘米,近4公里的直线距离,却百转千回了17公里。虽然与世界最长的伏尔加河、中国最长的塔里木河、内蒙最长的居延海等内流河相比不能望其项背,却以最细最窄最曲跻身世界之最。

多伦湖又称鲤鱼泡子、岗更湖又称牦牛泡子,由于都是淡水,湖内野生鲤鱼、鲢鱼。达里湖是河湖源流的汇聚之地,蒸发就形成了半苏打水,PH值在9.5左右。没有想到的是鲫鱼、瓦氏雅罗鱼却挑战生命的极限把这里作为居住繁衍的家园。好在地下水、地表水、天上水连续或间歇地注入,中和了盐碱度,让生命的奇迹得以延续。

达里诺尔有许多特别、神奇的地方。岗更诺尔盛产鲤鱼却称牦牛泡子,这或许是草原人对牛的偏爱吧。据清史记载:康熙54年(公元1715年)三月,时大雪,康熙命理藩院派司官携带渔网前往达里诺尔,教蒙古人捕鱼为食。这说明在此之前,达里诺尔地区的牧民还没有掌握捕鱼的本领,面对雪灾,牛羊死亡,蒙古人在朝廷的帮助下破冰捕鱼,以度灾年。所以牦牛大战鲤鱼精的传说也就有了滋生的文化土壤,因为一个民族的图腾、崇拜、敬仰总与本民族的生产生活紧密相连。传说很早以前草原上有一位叫岗更的老牧民,家有一头毛色如墨、个头似驼的牦牛,二岁时因与狼相斗杀死了狼,被人们称为“黑虎”。这年九月,“黑虎”连续几天昼伏夜出,,白天吃饱了便睡,食量大得惊人,几乎超出平时的两三倍。到了夜晚,便偷偷溜走,不知去向。老岗更纳闷儿,这晚就悄悄跟了去。没想到都斯贡(蒙语,汉语营子或自然村)边上的水泡子上演了一场牛鱼大战,让老岗更饱了眼福。如果说“黑虎”与狼的战斗是保家卫国。这次与鱼的战斗显然超越了国界,有点侵略性质。一弯娥眉挂在西天,这是上弦月的特点,没有体验到月升,就感受到了月落,好在淡淡的光在纯净的天空下还能分辨轮廓,老岗更蜷缩在芦苇里,只见“黑虎”刨蹄蹭角向湖里示威,湖里一条丈八长的大鲤鱼弄潮拍岸也不示弱。鱼、牛摆了几个架势,便动起手来。大鲤鱼先发制牛,用绳子粗细的须缠住了牛角,拍水借力想把牛拉入湖中。“黑虎”四蹄后蹬想把鱼拽上岸来。一会牛入湖中,一会鱼上岸来,像摔跤场上的两个斗士,你来我往有三百个回合,仍不分胜负。这时,已接近三更天。老岗更这才弄明白,“黑虎”嗜吃嗜睡原来和大鲤鱼激战消耗了体力。眼看月光渐渐淡去,老岗更怕光线暗下来“黑虎”吃亏,人家鲤鱼毕竟是主场作战,便抄起羊铲一枚鹅蛋大的鹅卵石就精确击中大鲤鱼的左眼,大鲤鱼疼痛难忍瞬间发力就将“黑虎”拽到了湖里,老岗更正懊恼自己帮了倒忙,忽听一声巨响,但见大鲤鱼重重地摔在湖面上。原来,大鲤鱼将牛拽入湖中,用的是拼死之力,犬牙交错间,鱼腹划在了“黑虎”锋利的犄角上,开膛破肚就一命呜呼了。

“黑虎”杀狼、灭鱼的消息不胫而走,十里八乡的牧民都牵着乳牛与“黑虎”交配,“黑虎”的家族就一年年壮大起来。因是老岗更饲养的牛,就叫岗更牛,都斯贡也定名为岗更都斯贡,代代相传成就了现在的岗更嘎查。

一个家族的女孩儿全部嫁给皇帝或皇子,男孩子全部娶皇家公主,这在世界史、中国史都是罕见的事儿。其信任度、融合度在君臣关系中令人叹为观止。元代乞颜部,成就了大元帝业,也成就了一个家族。这就是居住在达里湖畔的弘吉剌部。

公元1214年,铁木真攻打金国取得胜利后,驻军今克什克腾北部的锡林河畔,将夺得的以达里湖为中心的金国土地,相当于现在7个克旗的面积封赐给了战功卓著的三个小舅子孛思乎儿按陈、册、火忽和按陈的儿子唆鲁火都。弘吉剌部从此也告别自己的故乡额尔古纳昆山,来到新的领地——达里湖畔。他们在这里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公元1237年,元代的第二位皇帝太宗窝阔台颁旨:“弘吉剌部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公主,每岁四时孟月诵读所赐旨,世世不绝。”皇帝的谕旨就是法律,用法律约束两个家族的婚姻,虽有包办性质,但却是史上最牛的婚姻法。作为皇帝家族的承诺,自此弘吉剌部的女孩子在达里湖畔长大成人,就嫁到大都。可以想见,情窦初开的蒙古族姑娘待嫁闺中,遥想着与最高统治者一起生活,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早在元代就已经唱响。 

弘吉剌部的儿女个个出人头地与部族重视教育是分不开的。弘吉剌在达里湖畔生活了56年,随着商贸频繁、文化活跃、人气上升,于1270年建起了应昌府,受封鲁王后,又称鲁王城。1285年升为路。到1291年,忽必烈诏令全国兴办儒学。在这种背景下,应昌路儒学应运而生.由于弘吉剌部在皇族的位置,到应昌儒学任教的都是一些来自大都的非常出名的知识分子。尚师简、罗元发、许师敬、马祖常等都来到应昌讲学,他们中还有元中央二品以上的官员。

《送罗元发教授应昌》

携书别帝京,王国得儒生。

路出开平远,雪道绝漠横。

这是元代倡导、传播国学文化的大臣程钜夫送罗元发到应昌讲学的一首诗。

它反映了内地汉族儒士冬季到这座塞北草原传播文化的艰难情景。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嫁皇帝、娶公主的黄金家族的孩子们,从小就接受了高等教育。有元一代弘吉剌部出了18位皇后,19位皇家公主也嫁给了志在四方的弘吉剌男儿。

一个公主续嫁三兄弟,又建起了两座城池。她叫囊家真,是世祖忽必烈的女儿,她的第一任丈夫是按陈之孙、纳陈之子——斡罗陈万户。第二任丈夫是斡罗陈弟帖木儿,第三任丈夫是帖木儿弟蛮子台。囊加真与斡罗陈生活时于1270年要求父皇忽必烈在“达儿海子”建城以居,赐名应昌府。1295年囊加真与济宁王(后晋封鲁王)蛮子台生活时又申请元成宗,在距应昌路以东的今翁牛特旗乌丹建城,赐名“全宁”,1297年升全宁府,1303年升全宁路。全宁路为驻冬之地,应昌路为驻夏之地。这样就和元大都——北京,元上都——正蓝旗形成了一条旅游精品线路。元鼎盛时期,皇帝们多次沿着这条旅游线路游览,元朝覆灭时也是按着这条线路回归草原。蒙古帝国第十五位大汗,元朝第十一位皇帝也是最后一位皇帝妥欢帖木儿被明军赶出大都、上都,据守应昌,于1370年病死应昌,其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应昌被明军攻破后爱猷识理达腊逃往和林,改元“宣光”。在整个明代,北元以应昌为前沿与明军对垒。因为元代最后一位皇帝死在这里,其子继位,史学界把应昌称为都城,因两代帝王曾居住于此。

应昌城、金长城、曼陀山、砧子山……达里诺尔是一本厚厚的书,读完一页还有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