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N君得知我认识肖梅,颇感兴趣。
说她是他小时候的同学,曾做过一个星期的同桌,有四十年未见面了。这次文友抱团旅游,让我叫上肖梅,费用由他出。
N君是个大款,人不错。我以为过去他肯定暗恋过肖梅。可当我提及N君时,肖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又提醒她说,N君是个大款,商界大咖,在市里有大买卖。给出这些已知条件,肖梅还是想不起来。她影影绰绰记得,五年级时,有位男同学家境很好,爱穿海军衫,蓝裤子,曾给过她一块香橡皮。只是那个人早就人间蒸发了,也不叫N君。N君究竟是谁呢,她想不起来了。
我想给肖梅一个惊喜,就不具体地介绍了。
N君驾驶一辆宝马车在客车站接到我们时,肖梅一眼认出了他:薜天柱原来是你…… 可见,她们心里的那枚橡皮蹭并没有把记忆全部擦掉。她记得小时候,薜天柱家穷得一贫如洗,房屋漏雨,炕席破烂不堪,交不起学费,被列入学校的困难照顾对象,她还曾捐助过他一毛钱呢。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个穷小子会华丽转身,成了大款,还改了名字。N君说:这得感谢中国的改革开放,让穷娃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我打趣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快喝杯交杯酒吧! 俩人似乎并无此意,原来她心里最深刻的烙印是贫穷的记忆,而内心的渴望是对恩情的倾力报答……
二
大弓是一名成功人士。拥有几座山庄和文化公司。可他对身边的美女如云不屑一顾。
有人说他是一壶温吞水,也有人说他是冷血动物。我怀疑他的创作源泉是哪来的?
这天,朋友小聚会,聊起每人最深刻的记忆。大弓漫不经心,将他的一段经历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男女界线分明的年代,同学们在课桌上划出一道警戒线,每对同桌都在坚守着界线,谁敢越界,另一方就会揭竿而起捍卫自己的“领地”。不过,大弓和同桌的女孩没有划界,那个女孩每天早上都会早早来到教室,用一块麻布把课桌擦得干干净净,大弓的“领地”同样被擦得干干净净。无数的日子,这样的卫生环境让大弓一直坐享其成,享受温暖、舒适的体验,但他从未跟女孩道谢过。
一个寒假,天空飘飞着鹅毛大雪,傍晚时,大弓路过小镇火车站,看见候车室里蹲守着两名乘客。女孩脸色苍白,长者一脸无耐和沧桑。大弓上前跟女孩主动搭话,女孩告诉他,爸爸要带她去北京看病,在等候深夜的火车。大弓把兜里仅有的两个鸡蛋送给女孩路上吃。女孩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大弓,没有言谢。
大弓眼前总是浮现出女孩为他擦拭课桌的情景,便有一股酸酸的暖流涌过心房。后来,大弓听说那个女孩的病没有治好,不久就死了,他感觉心里好像刮过一阵风,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鹅毛大雪的冬夜,一脸苍白的女孩候车的一幕。
大弓不喜欢鹅毛大雪的寒冬,与那个女孩有关。
我说,橡皮蹭擦不掉美好而温暖的记忆,那些被感动的过往是无法忘怀的!
三
女孩和男孩热恋得如火如荼。
女孩的家境非常好,条件优越,父亲在小镇做个小官,而男孩家境相比之下众寡悬殊,少年丧父,家庭贫困,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纸里包不住爱情的火苗。女孩父亲发现后, 极力反对女儿跟男孩恋爱,几次三番下令,要女儿离开男孩,女孩硬是不听劝阻。父亲担心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毁掉女儿的幸福,便果断决定离开小镇,举家迁徙,远走他乡。女孩家搬得很远很远,视线到达不了男孩的世界。女孩的心里却还装着男孩。后来,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嫁给了一个富家子弟,遁入豪门。可是婚后生活,她经常遭遇家暴,婆家虐待,她不得不带着双重的伤痛走出阴暗的婚姻。这时,她认为曾经热恋的男孩一定是一张暖贴,能让她舒心熨贴。她决定穿越千山万水,回小镇找寻男孩,重续旧好。
然而,当她找到他时,他全然不认识她了,难道橡皮蹭把他的记忆统统擦光了?
爱情多像一张蜡纸,受潮后难以点燃,所以,爱路上的人,必须趁着新的时候,放好了位置。
四
老万走街串巷收购废品,原来是想从废品中淘到有价值的玩艺搞收藏。这天,他从一位仪表堂堂、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男子手中收购了一蛇皮袋旧书,旧报纸。一阵小确幸,回到家,倒出来时,发现废物里夹杂着厚厚一打书籍和生活缴费发票。呵,还真名真姓,连工作单位和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老万扒开被撑得满满登登的塑料袋, 惊奇地发现,里面包裹着不少的信件,足足有一百多封。老万很好奇,便一封封拆开,所有的来信都是一个叫苏晓婉的姑娘写给男子的。老万按照时间顺序绺了一下,继续仔细阅读。
十年前, 苏晓婉和男子在同一所大学就读,俩人是这个城市的过客,故乡离这座城市特别远。男的家很穷,春节时,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苏晓婉就陪着他一起在学校过年。用自己的奖学金给男的买了一顶水獭帽,然后俩人在冰雪里追逐、嬉戏……
炽热的爱情,让她们忘记了距离,草草地租了一间房子,俩人便同居在了一起。一个深夜,男人生病了,她竟在深夜带着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诊断结果,他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男人交不起手术费,她便主动承担,让男子很是感动,誓言:愿与她执子之手,白头偕老。那一封封信中,洋溢着她饱满的感情,流露出她对那段浪漫生活难忘的回忆。
四年后,俩人毕业了,男的留在这座城市任教,苏晓婉却回乡,在一家行政管理机关任职。俩人从此天各一方,苏晓婉没有间断过给男的写信,每一封信都是长篇大论,文字中无一不是对他的思念和牵挂,无一不是对那段感情的珍惜和珍藏。
后来,苏晓婉得知男的要结婚了,深深地感慨道:原来,爱情就像剥洋葱, 想要看到男人的心就去一层一层去剥。剥了一层又一层,边剥边流泪,剥到最后你才知道洋葱是没有心!
老万读了这些厚厚的信件,异常气愤,不停止地咒骂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老万想把这些信焚烧掉,然后守口如瓶,因为他知道苏晓婉已经提拔为某市的纪检监察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