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克什克腾草原的清晨云蒸霞蔚,百灵鸟在刚刚破晓的晨曦里,倾情吟唱着育儿的摇篮曲。
今天要去浩来呼热嘎查参加祭祀潢源活动,比平时早起两个小时。
潢源是西拉沐沦河的源头。
西拉沐沦是蒙古语,西拉是黄色的意思,沐沦就是河。连起来译成汉文就是潢河。潢河的源头顺理成章称之为潢源。
浩来呼热也是蒙古语,译成汉语是旱城的意思。
最初,浩来呼热的汉语称谓写做好鲁库,因为这个译法不够准确,1984年,全国撤销“人民公社”建制,设置“苏木、乡、镇”的时候,克旗民政局把这个蒙古语译文更正为浩来呼热。
按理说,潢源这个生水的地方,不可能同旱城联系起来,可事实就是这样无可置辩,西拉沐沦偏偏发源于旱城!
只有一个理由解释的通,旱城这个地方,其实原来并不旱。是先有的潢源后有的旱城。
离浩来呼热八里地的北井子,当年好鲁库种羊场建场之前,曾经是伊和诺尔牧场(碌碡湾)的羊场点儿,他们打井的时候,居然挖出过一尺多长的鱼骨化石。1958年,国务院批准在浑善达克沙地东南麓筹建种羊场的时候,才有了旱城(好鲁库)的地域名称。
2021年7月27日,浩来呼热嘎查的嘎查达李国祥打电话约我到祭祀潢源现场采风。我正有想去潢源看看“祖母河”每年都有什么变化的打算,于是欣然赴约。
膜拜敖包祭祀潢源的民俗活动已经举办了15年。
2007年春天,浩来呼热地区久旱无雨,放眼望去,塔拉上只有这一棵那一棵的榆树是绿的,没树的地方一片焦黄。都五黄六月了,牛羊还没吃饱青呢,大伙儿这个急啊!可急有什么用,老天爷不下雨,汗水能浇出草芽儿来吗?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儿,说怎么不到(潢)源水头那儿看看?要是那儿也干了,我们就认命吧,要是那儿没干,就准有指望,说不定求求我们谁也没见过的“潢源圣母”,还能下点儿救急雨呢!一帮人钻进漠河里沟,一看之下大喜过望:那潢源尽头晨光照耀下的沙滹里,珠花喷涌,瑞气升腾,香津潺潺,溪流淙淙,三五十丈以外,便可赏粼粼碧波、闻呤呤水语。
久旱望云霓的牧民们,口口相传着探潢勇士亲眼所见的潢源水头那涤浊荡污的霞光,追忆着潢源水头旱天不旱涝天不涝的神奇往事,很多人想在潢源水头这儿鼓捣出点儿事儿来!经过几个人一撺掇,很快就形成一个“设敖包祭祀‘潢源圣母’”的动议,几天内迅速付诸实施。说来或许碰巧儿,抑或根本是旱到了时候,祭敖包的第二天阴、第三天雨,济困甘霖普降浑善达克沙地东南麓,持续百余日的旱象解除。打那年开始,每年的六月十九,甭管阴晴,只要不下雨,全乡四嘎查的善男信女们都备下祭礼,牵羊扛酒、缀彩奉香,鸣锣打鼓、摇巾舞扇,效老莱子做彩服娱亲之戏,向“潢源圣母”这位“老祖婆”大献殷勤。
浩来呼热嘎查管委会对于祭敖包的态度,不是简单的阻止或支持,而是因势利导,把一个颇具迷信色彩的祭祀活动,有意识地引导向积极宣传保护自然资源、提倡绿色旅游的健康轨道上来。
祭祀活动对于部分乡民百姓而言,乃为求福!但求福的果报,并非简单的“烧高香”与“磕响头”表现的“虔诚”所能换取。世上万物冥冥中都在追求阴阳平衡下的循环,人与自然亦是不能例外:你关爱大自然,大自然就给你赐福,你祸害大自然,她就变本加厉地对你进行报复!不敢断言,2007年的局部旱情,未尝不是对载畜量急剧增加导致草原沙化的自然示警!
议论之余,兴之所至,抄录一首《七律·潢源敖包题祭》抒发感慨:
瑞气升腾聚紫烟,痴男信女祭潢源。
佛陀慧眼时常闭,百姓尘心动辄贪。六尺高香三界赂,七情喜怒一时诠。天神感动施福报,劲舞风中五彩幡。
五点差一刻,我到了大唐煤制气与潢源水头相对的交叉路口,此时太阳刚好“冒红”,灿烂的霞光给右手边两个喷云吐雾的大烟囱涂染了一抹银辉。左打方向下了大通道,沿草原便道直奔潢源。
路上停了几次车下来拍照,赶到潢源的时候,李国祥已经候在临时帐篷外张望多时了。
“国祥,对不起,让你这位大忙人久等了!”我紧走几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这位晚辈嘎查达伸出手去。
“哪里,哪里!老场长更忙!今天有幸请您回家乡指导工作,这是对我们嘎查的极大支持和鼓励,谢谢,谢谢!欢迎,欢迎!”李国祥先拱手再握手,对我这个赋闲人的谦和与恭敬,表现的非常妥帖。
“哎,国祥!我们就都别客气了?快说说今天的活动咋安排的吧。”
“我想这样,老场长,一会儿我们先下梁探望潢源,随走路随向您汇报嘎查下一步开展旅游活动的设想。返回来再请您回村,帮助指导完善一下各旅游景点的历史文字资料;还得帮我们协调一下碌碡湾、伊和诺日和布敦山嘎查,争取明年同时开通四个嘎查之间的绿色旅游线路。您在这有威望,地理熟、人头熟,您出面联络,一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好吧,国祥。那我们现在就下梁拜见‘潢源圣母’!”
“好来,走着!”
……
“今年嘎查经营情况咋样,国祥?”
“不瞒您说老领导,发展势头不错。您知道,我们是以养殖肉牛肉羊为主导产业的村级单位,今年6月末,存栏肉牛15000头,肉羊33 000只。年末人均年收入有望达到2万元。我觉得发展后劲很足呢!”
“不简单,不简单!怪不得你这么起劲的张罗发展旅游呢。”
“其实啊,保护和建设一个引人入胜的自然环境,是发展旅游事业的硬件。只有让游客有一种流连忘返的感受,才能拥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底气。我们现在需要做到的,就是要酿造开坛满屋香的美酒来吸引游客。”
“很对!你想用什么配方来酿这杯旅游的美酒呢?”
“很简单!我们的潢源就是现成的‘麯子’,再加上‘公主梗’‘旧庙’,伊和诺日嘎查的小河头、大榆树、石盆、马神庙,布敦山嘎查的对面笑、响水,最后押上碌碡湾嘎查的碌碡,这池子美酒要是酿出来,肯定醉倒山南海北的一众游客。那时候,克什克腾世界地质公园怕是要续上第十景区吧?”
说话间下到了梁底,一群人围着潢源拍照,我也收住话头调好相机捅了国祥一把:“咱们也去拍两张片子吧!”
浩来呼热嘎查简介:浩来呼热嘎查是浩来呼热苏木所在地中部的嘎查。总面积为320平方公里,耕地8300亩,草牧场48万亩。共辖10个村民组,嘎查户籍人口739户1217人,常住人口302户747人。嘎查以养殖肉牛肉羊为主导产业,2021年6月末存栏肉牛1.5万头,肉羊3.3万只。2021年人均纯收入2万元,集体经济收入累计200多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