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如果芝瑞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话,那么富盛永村则是一扇贴着富字的北门。不错,过黑水桥,打开这扇门抬头眺望古老的西拉沐沦河北岸联丰村、河南店村峰峦叠翠。沿着著名的西拉沐沦大峡谷而上可以去红山子乡,顺流而下飘过九曲十八弯是天盛号,万合永。
潢水南岸富盛永村最美的地方是大漠里的公益林。每逢春季那里被人们誉为“大漠花海”。
公益林连着我家的玉米地。去年“五一”,我领着两个上大学的女儿看玉米苗的长势。一场春雨过后,暖暖的春风轻抚着绿油油的小苗儿向我们招手。几只美丽的蝴蝶从我们身边翩翩而过,迎着明媚的阳光亮闪闪地飞往公益林。我们的目光追随着漂亮的蝴蝶放眼望去,正值公益林柠条花盛开的季节,浓密的黄花汇成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两只珍贵的灰鹤在花海上面碧蓝的天空里盘旋着,一唱一和地唱着优美的“二重唱”。两个孩子像两只蝴蝶在花丛中嬉戏着,手机不停地变换着镜头。
“妈妈,它们的家是不是在这花丛里?”小女儿指着空中的灰鹤问我。“一定是的,黄花树下枕安然嘛。”颇有文学素养的大女儿抢着说。
叽叽叽……一群可爱的小绒球从我们脚边滚过,小女儿弯下腰伸手想捧一只看看。沙鸡妈妈扑打着翅膀疯狂地向她脚边啄去。“妈妈!”小女儿吓得飞快地躲到我的身后。
“它怕我们伤害它的孩子,这是它们的家园。”我对她们说。
“姨,钟姨!”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从柠条丛的花海中向我招手。谁家孩子?我快速地搜索着记忆。
“姨,你不认识我啦?”帅气的男孩俏皮地对我说“羊倌,你的同行,当初在这里迷路被老队长救的那个小羊倌!”
哦!我恍然大悟,惊喜地看着他。小帅哥告诉我他己研究生毕业,在市农科院工作。他是来玉米地里取一些沙土的样本回去,培养一种能适应这里土质气候的种子。
我们高兴地聊着,“呼”的一声老队长骑着摩托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奔向大漠深处,那里又栽了一大片树,护林员是这位三十多年的老队长,老党员。
男孩望着老队长远去的背影,深情的目光久久不愿挪开……我也随着男孩的目光思绪悠悠回到从前。
二十年前,我从潢水北岸嫁到了南岸的富盛永村马架子组。那时候,马架子组东西两面只要翻过山岗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每到春天,两面的茫茫大漠像两条狂龙咆哮着相互撕咬着,搅得天翻地覆,黄沙满天。我刚刚嫁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甭提有多后悔!
马架子,顾名思义低矮的小土房子。住在村子里的人们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清扫院门口的沙子。如果谁敢偷懒几天不清理,他就别想推开院门走出去。那时候我常常想:如果那天一场巨大的沙尘暴过后,整个村子会不会成为沙底楼兰。富盛永村四个组的土地大部分在沙漠里,却无法耕种。因为无法修路。马架子组老队长曾带领着村民修过几次路,都没有成功,因为一场大风过后,修好的路就会变成若垄若链的沙丘。
当地党委政府政府为了治理沙漠规划了七千多亩的草籽地,种上柠条和山竹子等防沙植物。并且实行了春冬休牧、舍饲圈养等政策。
一场春雨过后,弱小的幼苗在风中颤抖着,不断有偷牧者来放牛羊,需要有人来管理看护!
可有谁肯干这得罪人的活,而且十分辛苦,每天要在沙漠里跋涉几十里路。
村党支部选中了马架子组的老队长汤玉臣,他为人正直,爱较真,做起事来一丝不苟。
做一个护林员谈何容易。记得那是老队长刚当护林员的一个傍晚,春天的黄沙敲打的窗户啪啪声响,人们都忙着收拾放在院里的东西。突然我听见老队长家门前有女人的哭叫声。我怕淑英嫂子有什么事,加快脚步向他家奔去。
只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像个鸟窝,上面沾满油腻灰尘。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袖口和膝盖露出黑乎乎的棉絮,灰土满面地哭叫着。
“嗷、嗷、不活了!汤玉臣你出来!你们家的草籽地吗?凭什么不让去放羊!”她嚎叫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老队长不在家去草籽地巡察去了,他的妻子淑英嫂子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门前叫骂的女人越来越嚣张,她双手插着腰,伸着脖子公鸭似的叫骂着。光脚穿着一双破旧的胶鞋,两个黑黑的大脚指露在外面,每跳一下,黑脚指就蠕动一下,像两条硕大的黑蛆。
周围一圈子人围着看热闹,活像走江湖耍猴的猴儿。
正当她耍得入戏时,老队长满头大汗地背着一个小男孩走回来。那孩子约有十一、二岁。浑身是土,看不清眉眼,小脸,小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口子。
孩子瘦弱的的小肩膀上背着一个小书包,他看见正在叫骂的女人“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妈妈!你别闹了!风太大了!羊都跑丢了,我追赶羊群被风刮倒在沙坑子里,站不起来了,是汤叔给我找到羊群,又把我背回来。”男孩舔了一下干裂的嘴继续说:“我要读书!汤叔说,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会有出息!” 话音未落,一本四年级的小学数学课本从破旧的小书包里掉了出来。孩子的眼泪划过脸颊上的血痕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那本课本上,周围的人们都叹息着。
老队长和淑英嫂拿出他们给自已儿子积攒的学费默默地塞进男孩满是伤痕的手里。淑英嫂慈爱地抚着他的头,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血渍和泪痕。慈母般地叮咛着:“明天就去学校,好好地学习哈!将来考大学!”
女人惊讶地望着老队长,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泪水冲刷着脏兮兮的脸。
时光如西拉沐沦河的流水,匆匆流过。转眼十几年的时间,精准扶贫项目普惠富盛永这个门户之村。在政府的帮扶下,西拉沐沦河边的三个组百余户的村民结束了住低矮的小土房子的历史,全部盖起了欧式别墅小院。每逢春夏小院里盛开的牧丹花宛如一片一片的五彩祥云,把整个村庄衬托得如诗如画。
七千多亩的草籽地在老队长的呵护下长成了公益林。老队长又组织马架子组村民修了一条通往沙漠的沙石路,人们把那些荒芜已久的土地重新翻播,种上了玉米,牧草等作物。只要雨水调和村民们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嘀—嘀—摩托车的呜笛声把我从浓浓的回忆中惊醒。巡山的老队长回来了,他拍了拍正在玉米地里忙碌的男孩的肩膀笑着说:“好小子,有出息,这几千亩的沙田就看你的了。”
男孩抓住老队长的手,两人相视而笑。我忽然想说:少年有为,志改沙漠良田。
希望这片土地像它的名字一样:富盛永。
富盛永村简介:富盛永村位于克什克腾旗南部,距离旗政府30公里,全村共有14个村民组,户籍人口826户1726人。常住人口356户760人,总面积20万亩,其中耕地1.193万亩,草牧场9.09万亩,退耕还林4361亩,种植业以玉米、马铃薯、西瓜、小南瓜种植为主。2021年人均纯收入1086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