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亘连绵三百里的白岔川,一路气势磅礴地走到万德成村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那条滋养着三百里生灵的白岔河,来到这里,也拥进了西拉沐沦河的怀抱,它们一路欢歌汇集万河支流奔向渤海,让波涛汹涌的大海变为永恒。
万德成村地处白岔川末端,由于受周边环境、气候的影响,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渐渐地失去了白岔米粮川可人的一面,气候条件变得野蛮粗暴,白岔河两岸的大平地,已经是遍地白沙。每当冬春季节,北风呼啸席卷大地,飞沙弥漫,昏暗残淡的天空凝聚着万里阴云,道路被黄沙埋没,行人步履唯艰,走几步就要脱下鞋来倒沙子。播土扬沙无孔不入,头发上、耳朵里、鼻子窝、眼角、衣领里甚至口腔里,都是黄沙休息的场所。女人们赶路讲究些,就用纱巾将自己的脑袋包裹起来。
沙滩、沙梁成为一条条滚动的沙龙,犹如大海波涛前浪推后浪。沙龙凭借大风的力量,随处搬家,早晨是沙龙,午后可能就是沙坑、沙沟,甚至沙梁。庄户人家的土坯房、土院墙,被风沙埋住半截,沙子从纸糊窗户的所有缝隙钻进来,肆无忌惮地滚进人门温暖的被窝。
这些并非虚构,下面讲一段我切身经历的感受: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初春时候,我出差去万德成,正值大风天气,黄沙飞天,天空黄橙橙灰蒙蒙。一路被风沙吹打的步履蹒跚、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来到老师家,老师家的房子盖在离路边不远的地方。走进老师的家,首先洗去灰头土面的狼狈相之后,受到老师一家的热情招待。那晚,老师留我在他家住宿,大风和扬沙被老师插在门外。我躺在老师家温暖的大炕上,外边的风沙紧一阵慢一阵,鬼哭狼嚎地拍窗打门,飞沙走石地折腾了一夜。天亮了,起床下地开门,推不开,原来房门被黄沙堵住了。老师说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屋里放一把铁锹。老师打开窗子,从窗子迈出去,因为飞沙把窗外的墙埋平了。用铁锹把堵门的沙子扔向一边,才可以打开门。师母端着猪食盆出来喂猪,找不见猪圈了,猪圈被黄沙埋没了影。于是用铁锹把猪解救出来,这头大肥猪很费力气地爬出来,大张了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像是嗔怪人们打扰了它的美梦。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是庄户人家周而复始的日课。万德成村的庄户人春播后,如遇大风天气,大风裹着扬沙,一夜之间,庄稼地被飞沙盖得严严实实,四野茫茫一片白沙。小苗就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难破土而出,没办法又得翻种晚田作物。有的年景春季大风不断,一个春天翻种两三遍。有的人家没准备那么多种子,就只好放弃播种而撂荒了。撂荒的土地被风沙拔走一层又一层,第二年也无法耕种了,成了连草也不长的乱沙滩。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小苗刚出土不久,就被大风沙尘无情地吞噬。庄户人家喜的是见苗三分收,小苗全没了,收成何来。再翻种,为时已晚,节气不等人,“过了芒种不可强种”“夏至不拿鞭”,这一年的光景,庄户人家就只有白白苦挨风吹日晒了。
万德成人着实饱尝了风沙的侵害,着实体味到风刀沙箭的无情,他们已经嗅到绝望的气息。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春光明媚,渴望长夏开在枝头上的日月。
饱受风沙之苦的万德成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便开始牲畜禁牧、舍饲圈养。村干部们号召村民自觉承包荒山种草植树,封山育林。村民们无不响应,有能力治理的人家,承包了大面积的沙滩、沙梁、沙沟,他们在沙地围封、种草、植树。沙地干旱,成活率不高,下一年再继续补种,直到草木覆盖了整个沙地。这期间涌现出很多封山治沙的模范分子。
万德成村有一地方叫做西胡同,一万多亩沙地寸草不生,遍地都是滚动的沙丘。另一个地方叫做后水泉子,也是一万多亩沙梁,这两个地方是万德成村的两大风口,大部分风沙由这两处进村。村干部组织全体村民集体治理,大干十几年,风口锁住了,茫茫白沙滩长出了草木,草丰林茂,人工栽种的山杏树,早已开花结果,杨树参天,榆树连枝,柠条尽情舒展着枝条,根大根深,牢牢地锁定沙地,一如既往地守候着这一方圆。
万德成村有一位老军人、老党员名叫江崇库,承包了吐木沟两千六百亩沙地,他带领全家不怕苦,不怕累,脸上写满了难以解除的疲惫,流了多少汗水,大干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如今的吐木沟,花草遍地,绿树浓荫蔽日。
万德成村民邱国章、郭清海二人合伙治理沙地两万亩,大干十几年,成效显著,沙滩上生长着希望,昔日被风沙埋没的山泉又流出了小河。小河为山里的村民们提供了可靠的水源。
村民戴玉国封山治沙、看山护林二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守护着五百亩林荒。
村民赵景山,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村里号召舍饲以来,他一直自觉坚持舍饲圈养,不但收到很好的效益,还在防沙治沙过程中,起到积极的模范带头作用。
万德成村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几十年如一日,无论老一辈村干部,还是现任年轻村干部,都丝毫没有放松封山育林、风沙治理。风沙治住了,万德成人过上了小康生活,办起了农家书屋,村民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现在的万德成村,是绿树包裹了村庄,路旁花正开,果子待人摘。治沙取得胜利的万德成人,以胜利者的姿态,洗去数载尘埃,嗅着季节的味道,带着历史的温度一步一步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从这一刻起,全世界都温暖了。盎然春意正慢慢衬托着绿水青山,绽放着大地的颜色。
万德成村简介:万德成村总面积9.7万亩,其中荒山7.83万亩,林地2700亩,耕地10900亩。辖贾营子、二地、义成号、万德成、阁老营子、随营子、上陈营子、下陈营子8个村民组。户籍人口624户1696人,常住人口326户880人。2021年人均收入11000元,村集体经济年收入50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