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梦见了故乡。
连绵不断的山,一洼洼的地,参差 不齐的树木,山崖缝隙流出的泉水,小池塘里畅游的红嘴鸭,东山坡上的怪石头,小东沟的深水潭。东草甸子上的野花,一里多长垅沟的旱泡子大地……
我的故乡是一个绿树掩映下的小山村,隶属五星村,叫上伙房村民组。据老辈讲,这个地方叫西厂,共上下三个营子,上伙房,大院,下湾子。从前有个姓李的大地主,雇了些耪靑(长工)的。伙房是耪靑吃饭住宿的地方。后来叫惯了就沿袭了这个地名。
西厂三个村民组紧挨在上下约三里地的一条沟里,西面是一片近千亩的人工林。这是西厂人用汗水浇灌出来的绿色之海,夏天,这里绿荫浓浓,大院的人们哼着歌下田,穿行在树荫里,躲开夏日的暴晒,体验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
沟崖下,从崖缝里流出的泉水,又凉又甜,人们在这里担水、洗衣。泉水很大,流出来就形成一条小河,小河里有许多小虾,在水里畅游着。小河拐个弯,下面就有一个沤麻坑,这里成了小池塘,俨然成了鸭子们的天下,每天都有几帮鸭子迈着八字步,排着队,从坡上的人家“嘎嘎”叫着,见到河水就抖起翅膀扑了进去。悠扬的昂起头,轻轻的用脚蹼划动着水面,一会又扎下了头,不知又吃到了什么,抬头吞咽着。一帮喜鹊从坡上的树上飞了下来,站在池塘边,一边观察着,一边衔水,突然,一条黑狗窜了过来,喜鹊吓的轰的飞了起来,落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黑狗抬头看了看树上的喜鹊,摇着尾巴走了。
这时,太阳温柔的照着大地。来自下伙房、湾子的女人们挎着提着装着鸡蛋的篮子或兜子,到上伙房的供销分店卖掉,再买些碱面、红糖、盐面、五香面之类的东西,有的女人还顺手买上一瓶大友谊雪花膏,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子,才恋恋不舍的摇着头走了。
临近中午,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座座土屋草房飘出了“大王”味、土豆炖疙瘩白的清香味、透着麦香的馒头味。
这些装在我记忆中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的影像。
今年初夏的一天,我又回到了久违的故乡。村道是柏油铺的,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原来坑洼不平的路突然消失,让我想起了当年套着马车半夜送姐姐的情景,想起了步行、骑马赶路……而今一踩油门,一段路就甩在脑后,路给农村带来多大的便利啊。
要入村了,面对眼前的路,我有些犹豫,这是那条回家的路吗?正犹豫之间,从梁下上来一辆小汽车,我急忙挥手问路。车停住了。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同时我们认出了彼此。“大哥”“宪文”,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顺着宪文指的路,带着期待,带着兴奋,加大油门向故乡奔去。
故乡给我的第一眼,是那满坡的杨树带来的新绿,北方漫甸的树在五月刚刚绽放出嫩叶,它那浅浅的绿,带着的是一种期待,透出的是一种向往。刚刚机播过的大片土地在阳光照耀下,湿土在氤氲而起的山坡上发出一股诱人的气味。那是家乡的味道。可惜的是再也看不到过去那种“点葫芦”敲打的“梆梆”声,再也看不到“滚蛋子”压实垄沟的场面,再也看不到那长长的种地队伍,那裹着头巾点籽的妇女,那扶着犁杖的大爷。农业机械化解放了劳动力,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这样,家庭增加了收入,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
一片整齐的房屋,坐落在五星村老牛槽村民组,这是由政府投资的移民新村。一排排规划出来的房屋,炊烟袅袅,村民们正在做午饭,我走进了李发的小院,畦子里小白菜绿油油的,韭菜一拃多高,三间大瓦房坐南朝北,干净整洁的屋里收拾的窗明几亮,老伴儿在蒸白面馒头,一双手沾满白白的面。李发我俩曾是一起下过煤窑的工友,又在响水修过电站,自然有一种难忘的情谊,所以这次回来顺便看看他。彼此说起话来,我问起这些年的日子过的怎么样?李发感慨的说:“过去和现在没法比了,咱住的吃的多好啊!种地基本都是机械化了,不像过去那么累了。”看着他们家的屋里屋外,确实有一种殷实的感觉。原来农村的那种土气、脏乱的面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五星村党总支书记、村主任张树申,向我谈起了五星村的未来乡村发展,根据土城子镇政府的乡镇规划,在种好小麦主要作物及杂粮的基础上,着力发展小麦种子种植带。五星村很早之前就是旱地小麦育种基地,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然条件,重新打造后,一定会有新的发展。
五星村是一个管理十五个村民组的行政村,广袤的土地,绘就了一幅漫甸风光,夏天,芳草萋萋,庄稼茁壮,绿浪滚滚;秋天,山川秀美,五颜六色,蟋蟀鸣唱,一洼洼的小麦金灿灿,在秋风里摇头摆腰,荞麦花白白如雪,马铃薯花白里透紫,这时候不少摄影爱好者就会远道而来,航拍下的照片让人如醉如迷,我的家乡是如此美好,怎么不让人留恋!
傍晚,我来到了我的家西厂上伙房,老远就听到锣鼓声声,唢呐悠扬。大爷大妈们走出家门,穿红戴绿,手掐绸扇。锣鼓敲起来了、秧歌扭起来了、小旱船摇起来了,鼓点让人兴奋,让人精神,只有逐步富裕起来的人才有这份心情。我经常在家乡群里看他们扭秧歌、划旱船。上伙房是一个有传统历史的文艺之村,我们年轻时逢年过节都要组织拥军优属活动,打花棍、演大戏,打下了乡村文艺的底子,现在,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依然保持着这股民风和传统,真的令人欣慰。
西厂,原先是一个大队,有六个小队。土地黑油油的,非常肥沃,与五星大队相邻。七八十年代这里就是富庶之乡,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愿意往这儿嫁。那时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西厂大队的郑玉书记,他有着极强的事业心,他曾在通辽公安部队当排长,是能够留城的。但他义无反顾的回到了家乡,西厂鼎盛时期,都是他带领百姓一起战天斗地,一片片的树林,一条条的林网,流下来多少汗水,谁能知道?他几乎天天住在离家几里地的大队里。大队里有加工厂、铁匠炉、卫生所、农机站、学校,是最早少数接上常电的几个大队之一,集体经济积累恐怕现在的村都难比吧。我想提起这些人,就会激发我们建设家乡的前进动力,只有实干加苦干,才能实现乡村的发展,才能实现乡村的振兴。
望着家乡远处的敖包山,我默默地祈祷,愿家乡更好,愿家乡更加美丽!
五星村简介:五星村位于土城子镇西南部,距离镇政府75公里。南邻上头地,北邻万合永镇,西邻芝瑞镇。属于漫甸丘陵地带,适应旱地小麦,莜麦,荞麦,豌豆,蚕豆,胡麻,药材的生长。全村总面积6万亩,耕地面积1.9万亩,草牧场面积1.2万亩了,林地面积0.24万亩,辖15个村民组,户籍人口949户2017人,常住人口213户436人。2021年人均纯收入9500元,村集体经济收入累计12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