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3总第211期 >2022-09-16编印

山羊妈妈
刊发日期:2022-09-16 阅读次数: 作者:田夫  语音阅读:

硕硕下生才五个月,就被狠心的妈妈丢下走了。孩子哭,奶奶也抹眼睛。孩子想妈妈,更想吃奶呀。奶奶金花摸着自己的胸脯直跺脚,恨不得用针在那扎几下。又想,就是扎了那儿也不会再出奶汤。

这时候志刚却笑了。金花说你还有心思笑!志刚说:“你挤不出奶来咱的宝贝孙子就饿着啦?活人能让尿憋死。”

这天下午,志刚牵了一只小山羊回来。这小山羊雪球似的,就是太小了点,比那小巴狗稍大点。但它的乳房却奇大,而且鲜红的乳头湿淋淋的。嘿,硕硕见了,不哭了!

小山羊一天天陪着硕硕长大。一晃硕硕跟着爷爷奶奶去地里了。硕硕个子长高了,小山羊也有了些变化,最明显的,多了红毛稍。那还是硕硕先发现的:“爷爷,你快来看,妈妈长红毛了。”硕硕早叫小山羊妈妈了。硕硕觉得小山羊比生他的妈妈都亲。喊来的却是奶奶:“还不是像你城里的妈妈,染的。”是,生硕硕的妈妈染了一头黄发。硕硕却不信:“奶奶骗人。山羊妈妈从来没进过理发店。”

每天,吃罢早饭或午饭,一家四口就奔田里来了。爷爷奶奶刮玉米苗,或是拔杂草,硕硕和小山羊就在地头玩耍,追蝴蝶,撵蜻蜓、逮蝈蝈。采花、编草帽。编草帽是奶奶教的,硕硕编的很丑,但给山羊妈妈戴在头上,她一点都不嫌弃;还用温热的嘴巴摩剎硕硕的脸,表示着感激。时常玩着玩着就偎依着睡着了,这时总会传来地里奶奶一惊一乍的吼:“蛇钻进裤筒咬丢了那啥可咋好。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觉。再说,山羊你也不年轻了呀!”

是呀,小山羊不年轻了。羊大概跟人一样,先从牙上老,她已经咬不动很硬的草了。可只有硬的草,才像人吃的干粮,垫饥。夏天还好,就到野外弄些嫩草,冬天就难过了。只有多喂料。按说一只羊尽喂料也不算什么,可羊是食草动物呀。营养上不去,奶就没有了。于是就有一天,志刚跟金花说:“杀了吧。”

可志刚就没想想,他说话的时候硕硕也在跟前呢。硕硕就一下搂过小山羊,连哭带嚷:“你们不要,她是我的妈妈!不要——”

就从这天起,硕硕好像就警惕起来啦。整天跟他的羊妈妈形影不离。

紧接着放暑假啦,暑假完了,硕硕就要上幼儿园了。而且是去爸爸妈妈那里,上城里的幼儿园。上幼儿园其实是用不着书包的,但奶奶还是为孙子做了一个绣着一只小山羊的书包。是照着家里的小山羊绣的,所以活灵活现。奶奶的针法特别着重了小山羊的乳房,硕硕看一眼就有了吃奶的冲动——其实奶奶是有心计的,她既要孙子莫忘是母羊乳将他养大,又想要书包上的山羊断了孙子对小山羊的念想。可想孙子会纠结一阵的,但最后会被幼儿园新的欢乐所代替。

进城这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可以说是合谋。头天晚上,他们要孩子睡得很晚,天亮了硕硕还睡得呼呼的。这时硕硕的爸爸开车回来了,把车悄没声地停在大门外。志刚、金花正在屋里等着。见到儿子、儿媳妇志刚就小声说:“下手吧。”金花瞪了老头一眼。老头这话她不爱听。

儿子抱起睡得像个软面团儿的硕硕。志刚说:“你们先别走,我先看看羊圈。可能要把孩子蒙上。”

这话儿子不懂。志刚也不解释,就来到院里。一看坏了,往天这时候应该在草窝里趴着的小山羊,今天却守在圈门前。志刚脑袋“蒙”地一声,他想赶紧往回返,却见儿子已经跟出来了。

一行人路过的时候,小山羊用前蹄划着羊圈门。

儿子开车走了,留下的志刚、金花心里空落落的。就不由得有老泪流下。路过羊圈门的时候他们看见小山羊也在流泪。

金花说:“它看见硕硕走了。”

志刚说:“嗯,它知道。”

金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奇怪,往天小山羊见到硕硕都要叫的。像妈妈见到了她的儿子。”

志刚说:“我也在想这件事。”志刚想到了那把磨得锋利的刀子,心里就揪了一下。

羊该叫没叫倒使这对老夫妻清醒了:羊可杀不得!有他的羊妈妈在,没疑问,宝贝孙子回来的趟数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