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游荡在草原上,牛、马、羊徜徉在花海里,伴随着嫩绿的草地延展到天际……这都是寻常的故事。
你要想听更加精彩的云和山、云和风、云和雨、云和太阳的故事,那就首选克什克腾旗经棚镇东北方向的嘎拉德斯汰山吧!
从经棚镇驱车走一段柏油路、一段水泥路、一大段陡峭盘旋的山路,才能到达嘎拉德斯汰山顶。车程20公里,海拔陡升近1000米。
嘎拉德斯汰山名不虚传。
克什克腾有五大“海日罕”神山(敖包),分别是:陶高海日罕、巴彦海日罕、塞罕海日罕、土子海日罕、嘎拉德斯汰海日罕,分别位于克什克腾旗的东、西、南、北、中。嘎拉德斯汰海日罕位于中部,就坐落在嘎拉德斯汰山顶。千百年来,五大“海日罕”是生活在克什克腾人祭祀的圣地,克什克腾这一方净土,在五大“海日罕”的庇护之下,风调雨顺、平安吉祥。
站立在嘎拉德斯汰山巅环视,克什克腾旗两万多平方公里河山尽收眼底。西望,达里诺尔如一块温润的碧玉;南望,西拉沐沦河蜿蜒向东;北望,大兴安岭最高峰黄岗梁高耸入云;东望,层峦叠嶂,犹如大画家即兴创作的水墨画。
嘎拉德斯汰地理位置特殊,它的风云变化更是别有一番洞天。
嘎拉德斯汰的云来自西北,跨过辽阔的蒙古草原来到贡格尔草原,突然遇到了横亘在草原上的大兴安岭余脉,自然要费上一点周折。在嘎拉德斯汰山上,你就会经常看到云和山的博弈,千万年来从未停歇。上午风和日丽,在阳光的照射下,丝丝缕缕的水雾在草尖上盘恒、汇聚、升腾,更多的水滴在半空相聚。借助着微风,千百里广阔草原孕育出的云,就这样被推送过来。有时浓密、有时稀疏、有时一片片、有时一朵朵,毫无章法。就像草原上的牛羊,优闲而潇洒。时快时慢的云,东倒西歪,把阳光弄得不知所措,只好挤在它们的缝隙里挣扎着,时而在山峦、时而在草原、时而在山林、时而在田野里游走。云和阳光互相追逐着,大地一忽儿这儿亮了,一忽儿那儿亮了,光影交替变化着像舞台上闪烁的灯光。
“千里不辞行路远,时光早晚到天涯”。静立山巅观看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你一定会顿悟,什么叫时光?分明这游走的云、微醺的风就是时光的一部分。时间行走在阳光里,阳光在大地上刻痕,就是对时光最好的诠释。
走在最前面的云遇见了嘎拉德斯汰山,驻足不前,后面的云推拥而来,一朵朵一片片的云,拥挤在一起遮住了太阳。云变得阴沉暴躁起来,此时一声惊雷,云就洒下大滴大滴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正好浇灌山下的梯田。
云有时聚集成条条云带,还没等翻过山峰就散了,有的向南,有的向北寻找捷径,从嘎拉德斯汰山绕过去。绕过去的云好像都丧失了灵魂,一缕缕、一条条,不敢回头。
观赏嘎拉德斯汰山的雨,不用打雨伞,更不用穿雨衣。雨,就在眼前表演。一条条雨带从北到南逡巡,几条雨带交织着轮番演绎。阳光和风就像指挥家,阳光从容地把云层掰开,露出笑容;微风淡定地把云层重新聚拢,把雨带变成雨幕。
雨有时候离的很远,像一堵墙隔开了外面的世界,阳光、草原、山脉、湖泊都不见了;有时候伸手可及,打湿了你的指尖。
风起了,从辽阔的草原一路向东。裹挟着草原青草的味道,夹杂着牛、马、羊、骆驼的叫声,是有味道、有声音的立体风。忽而舒缓、忽而急骤,像极了蒙古呼麦的旋律。
雨渐渐地近了,在乌云的排压下,漫过黄岗梁余脉山岗上的风机群,漫过哈达山,漫过造福沟的村落和梯田,漫过嘎拉德斯汰的桦树林,漫过山岗上的石龙和石林,混混沌沌的雨打湿了眉毛,在脸上聚成小溪,大自然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冲进嘴角……
这哪里是普通的雨啊?分明是长生天赐给人间的纯美甘露。
在雨中,走在你面前的牛儿悠闲地啃食着带着雨水的青草。也许,是它们不懂风情?也许……不,它们才是大彻大悟者,游走在天地间,洒脱而无畏。
静静的等待,太阳下山后,晚霞在天幕上酝酿。驻留下的云舒展着身躯,用它金黄、橘黄、浅红、橘红、深红、淡红、蓝色的语言分别向太阳一一告别。
此刻,大地在晚霞的映衬下格外美丽。田地里金黄的麦子,村落里袅袅的炊烟,山巅上牛、羊在叫唤,山林里有鹿在嘶鸣,黑琴鸡咕咕叫着,草地里蚱蜢窸窸窣窣……
风,彻底停了。嘎拉德斯汰山上的生灵会度过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
打开手机延时摄影你会发现,嘎拉德斯汰山的云,不单单是和山的较量,是风、云、雨、阳光、山和时间的集体纠缠,更是时空和岁月的碰撞,是老树年轮散发的涟漪,是柴可夫斯基的交响,是阿炳夜半的胡琴,是时光正在敲打着给岩石烙印……
嘎拉德斯汰山敖包上的经幡经历了风雨,它们从容地扭动着,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有燕隼停留在空中一动都不动,很少挥动翅膀,就好像时间静止了。
置身山中的你,也好像那燕隼一样忘身世外了。
好想在这高高的嘎拉德斯汰山修一座寺庙,在闲暇时诵颂一段经文。
这,不仅仅是为了修行。
断断续续的雨下了一整天,嘎拉德斯汰山的石隙间,浸满了玉液琼浆。
一小滴一小滴的水珠渗透出来,形成一条条细小的水线。细小的水线沿着青草、鲜花的根茎重新集合,在某一处动物的蹄印里越聚越多,然后冲开蹄印,向前方漫去,一处、二处、三处……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岩石的缝隙在海拔1967米的嘎拉德斯汰山上一路下流。
山脚下,一条亮亮的溪水在流淌,携带着牛、马、羊、骆驼、马鹿、甚至还有野猪的气息,这些都是嘎拉德斯汰山的气息。它们聚汇在一块儿,向着广阔的草原,向着大海,向着更远的前方努力奔跑。
还有一部分水被庞大的嘎拉德斯汰山体收纳了起来。它们在静静地等待。
轮胎挤压路面的沙沙声,听起来悠扬悦耳。车窗外,云层越来越低,此时海拔1450米,前方混混沌沌,车子钻进了云层里。一团团、一缕缕的流云,在车的冲击下,不断四散开去。细小的水珠黏在车窗上,视线变得更加朦胧,只好借助雨刮器,才能勉强看清前行的路。车速慢下来,蹦蹦跳跳的野兔引领着车灯在前方寻路,它一定是在浓雾里迷失了回家的方向,那就索性当一会儿向导吧。
拐过几匝泥泞的盘山路,路边的树影逐渐清晰起来。恍惚间,有几只不知是狍子还是马鹿的身形一晃而过。
前方豁然开朗,借着黎明的曦光,左侧是陡峭的山体,右侧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云海。
风景永远在高处!
行至山巅,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寻找最好的拍摄机位,迎着朦朦胧胧的晨光静静等待。嘎拉德斯汰山山顶空气清新,树林里偶尔传来呦呦的鹿鸣,几头悠闲的牛啃食的声音格外悦耳,断裂的青草散发出清香的气息。
环顾四野,嘎拉德斯汰山四周的云海掩盖了喧嚣的尘世,白白的云海静谧着。由近及远,星星点点的山峰延展到朦胧的天际。云海和时隐时现的山峰,组成了一幅三百六十度绝美的画卷。
迈出脚,就能踩在云朵上,好想踏着云彩去旅行。远处的山峰一定建有仙宫,仙人备好了美酒,等待着人们去盘古论今,开怀畅饮!
东方的天空亮了,粉红色、橘红色的光氤氲开来,轰轰烈烈,这便是我们期待的日出序曲。浅黄、橘黄、金黄的光依次弥漫,咔哒咔哒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太阳轻轻拨开云层,一点一点地试探着走出来,默默地、缓缓地……红色的光染红了山头,染红了摄影人,红色的马甲分外鲜艳了。在快门声中,微风伸了一个懒腰醒来了,云海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左边的云海翻过低矮的山垭倾泻下来,形成一道漂亮的云瀑。山垭处的树木惊慌失措地摇动着枝丫,互相搀扶着、撕扯着,好像一不留神就要被云的河流带走一般。右侧的云雾也由羞涩的少女变成了逆反期的少年,它们正在戏耍眼前的孤岛,一会儿漫上去,一会儿退下来,浸润了孤岛上黑色的岩石,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亮。
转眼间云雾向山巅弥散开来,不经意间打湿了衣襟,打湿了三脚架,打湿了镜头,景物模糊了……
浓浓淡淡的云雾开始亲吻我的脸、揪扯我的耳朵、拍打我的额头,抻拽我的头发,掀翻我的衣角,俘虏了我的魂魄。好想伸出手,抓住一缕云,让它们带着我去赶赴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偷回几颗种子,栽种在人间,不求长生不老,只求让人们远离疾苦和恼人的病毒。
云雾借助阳光的热情终于变成了真正的云,升腾起来。微风将它们编织成一曲曲动人的旋律,轻轻地抛向远空……
田野、村庄渐渐显露出来,由模糊变得清晰,阳光温热起来。
嘎拉德斯汰山就是一座神秘莫测的山,它不但驻留云雾,还是一座生产云雾的工厂。
下行几百米右转,山的西面阴坡。
昨晚被嘎拉德斯汰山收纳起来的水,被山间的细草、白桦珍藏。每一颗草都吸足了水分,在叶尖凝聚成晶莹剔透的水珠;每一片白桦的叶子都喝饱了甘露,蓄势待发。
太阳翻过了高高的嘎拉德斯汰山,造福沟的清晨变得格外美丽。沟口的哈达山沐浴在阳光里,炊烟也升起来了。鸡在鸣,犬在吠……
村落边、树林里、田野上、花草间那些细小的水珠躁动不安,不知是谁的一声号子,微小的水珠就拉起手来。看吧!先是淡淡的一小点儿,一小团儿,一小块儿,转眼间就串联起来了,大块儿大块儿的雾出生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聚拢成一撮撮、一条条状如游龙般的雾,渐渐遮蔽了村庄、道路。一忽间就布满了沟沟叉叉,填满了整个山谷。
微风轻抚,云雾们蠢蠢欲动,一边试探着撞击山腰,一边摸爬着向低矮的山口匍匐前行。终于,先头部队找到了突破点,于是云雾们一窝蜂似的涌过来,变身成另一道云瀑,另一条云的河流,流向嘎拉德斯汰山的东面。
东面温热的风好像并不欢迎它们,云雾的河流淌的也不顺畅,有些被迎头的风接引,鲤鱼跳龙门般直接升腾成云朵;而有些并不幸运的云雾被热情的大地接纳,它们重新依附在植物的身躯上,渗透进肥沃的土地里,重新沿着植株的根系,爬升到叶尖、花蕾,静静地等待着另一个清晨。嘎拉德斯汰山胸怀博大,在这里积蓄力量,也是最好的选择。
光渐渐高了,洁白的云雾沾染了过多的人间烟火,逐渐变得世俗。相机的快门声稀疏了,储存卡已经告急。
此刻的闲暇适合远眺。
遥望贡格尔草原传递过来的清新绿色,贡格尔河蜿蜒着如一条银链一头儿牵着莽莽的大兴安岭,一头儿拉着碧玉般的达里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