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223期 >2022-12-16编印

静夜遐思
刊发日期:2022-12-16 阅读次数: 作者:张弛  语音阅读:

从楼里出来,天已黯黑,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走向停车方位,才想起是步行来单位的,因为不允许开车。索性裹紧棉衣,蹒跚踱出大门外,沿路边人行道走向家的方向。

其实不用走人行道的,走在大路中间都不用担心被碰到,路上哪有车的身影?连人都少见。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寂寞闪烁的街灯和街两旁形影相吊的树木,还有加班晚回的我,就再不见他物,这就是因疫情临时管控的夜晚,白天自然也是,但白天还有太阳的照耀,虽空旷却显的温暖些,而夜晚灰朦朦的天空下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深沉的清冷,走着走着就会让人生出些许寂寥和很多怀念,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欢。

步履缓慢,思绪无限翻飞。疫情已经三年了,自2019年末疫情肆虐武汉,距这个偏远的边陲小城似乎还很遥远。可一转眼,疫情就侵占了大江南北,纵是边远城市也难已幸免了。一次次突如其来的疫情侵袭,一回回不间断的抗疫阻击战,三年来对人们的生产生活产生了多么深重的影响?封城封路、停工停产、门店关闭、流动人口骤减、商业流通断绝……经济凋弊、万物萧条,只有迫不得已的临时管控和一轮轮核酸检测占据了人们的生活,恐惧、焦虑和无望的等待无时无刻不萦满人们的心怀。我们的小城也一直在严防死守,将“羊羊”们牢牢挡在城外,纵使周边四面楚歌时亦未能侵入分毫,生长在这样的小城里何其幸福!三年,既漫长又短暂,漫长到似乎看不到疫情终止,短暂到时间竟倏然而逝,转眼已过去一千多个日夜了,终于,进入了后疫情时代,随着“二十条”“十条”防控措施的落地,一个防疫的时代过去了,一个免疫的时代已经到来。防控由“他律”变为“自律”,还要与奥密克戎相处一段时间……

经过了疫情这三年,谁也回不到过去了,唏嘘中伴着一声长叹。想起2020年大年初六,被紧急召到单位落实下乡防疫任务,此后一辆车、几个人,奔波于镇村之间,宣传防控措施、下组入户摸排、设置卡点值守,发放抗疫物资,填报数据报表……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就这样奋战了两个月,一件黑色棉衣连续穿了60天,衣服上布满了酒精、消毒液深深浅浅的印痕。现在想来,正是全体干部群众三年如一日的坚守才换来了这座小城的平安吧。疫情终会过去,而与同事们冲锋一线并肩抗疫、众志成城、风雨同舟的情意却时时想起,或许共过“患难”的感情更不容易忘记。

月色愈加朦胧,不觉走到了自家旧房子处,望去只见模糊的轮廓,突然想念房子里曾经住过的老人,想象那里依然温馨的灯光和浓浓的烟火气息,两位老人或坐或仰地看着电视,笑容可掬地起来为你端出饭食……疫情出现一年后公爹因心梗骤然离世,又一年零三个月后,老太太也追随而去,给做儿女的留下无尽的悲伤、愧悔和遗憾。时间好快啊,转眼房子空了九个多月了,多想时光倒流,还能与他们长相守候、多尽些孝心……不敢再想了,泪水已打湿眼眶,不愿再勾起那离别的记忆,再触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于是想起健在的身体尚好的父母亲,顿觉幸福与幸运,疼爱女儿到骨子里的老妈会一下子捕捉到女儿细微的心情变化,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地问询:“是感冒了吗?”“睡的不好吗?”“没和老公吵架吧?”……没完没了的询问一度让你更加烦燥。想到刚刚对已逝公婆的心痛,突然为不能经常看望与陪伴父母而羞愧和猛醒。“明天该过去看望他们了”“一定要陪伴他们度过幸福的晚年,决不让他们感到孤单,尤其疫情之下,要对他们格外的关心关注”,我暗暗警醒自己。

想起父母,不由想到家里的孩子们,无论是面对今年三月开始的长春的疫情,还是现今还在煎熬着的呼市的疫情,在长春和呼市读大学的孩子们都坚强地挺过来了。在疫情的艰难形势下,儿子顺利毕业找到了较好的工作,侄子侄女由内蒙古大学双双保研到北京交通大学,经受过疫情“洗礼”的孩子们,今后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疫情给予了年轻人太多挑战,但同时也给予了他们接受挑战的能力,这也是疫情这把无情剑带给青年一代的收获和历练吧。

夜色渐浓,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家了,想起几个朋友就住在这一带,寂寞使我萌生了去找她们唠一唠的冲动,真想把她们拽下楼,找个小酒馆儿,尽兴欢聚谈笑,向她们诉说无尽感慨,然而,唯有摇头苦笑罢了。看来朋友间的见面和聚会也并不是随时随地随叫随到的,而在能相约的时候又总是各忙各的无暇相聚,所以该珍惜每一个自由的日子吧,珍惜每一次与朋友相聚的时刻,莫待“聚散苦匆匆”时再空留“知与谁同”的遗恨……

夜依然那么寂静,惟一有些生息的是各小区门口的值守车辆发动机的“突突”作响声,蜷缩在车里的值守者正摆弄着手机,闪着亮光的屏幕上一个个飞驰的身影正驰骋在绿茵场。这阵子深深地迷恋上了世界杯,每日看梅西、看C罗、看内马尔和姆巴佩,看诸神黄昏、英雄迟暮、看新生代掘起,从小组赛看到淘汰赛、再到八强赛,看法国胜澳大利亚、看日本横扫德国和西班牙、看亚非欧、南北美各大洲各强国之间的鏊战与相继落幕……直看的晨昏颠倒、乐此不疲。或许疫情下更需要世界杯顽强拼搏、永不言弃的精神鼓舞,也为这个疫情笼罩的萧瑟冬季增添了热度与活力。

街灯摇曳,树影婆娑,夜阑人静。以前也并非没有夜晚独行的时刻,只是情势不同、心境迥异,或宁静平和、或悲哀欢喜,都不似今晚的怅惘。其实天下万物哪有绝对的不变呢?譬如去年还是“花市灯如昼”“人约黄昏后”的欢欣美满,今年已然是“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的忧伤失落。上半场还是“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的狂欢喧闹,下半场却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孤高寂寥。或许惟有“光阴似箭催人老”“流光容易把人抛”才是永恒的现实吧?往事如烟,支离破碎,一缕一缕,齐上脑海,才觉知一座静止的城对人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影响。

终于进到小区了,车里值守的人向我挥了挥手,加快步子回家吧,打开那扇迎接着自己的门,回到明亮温暖舒适的屋,治愈这一夜伤神蚀骨的情绪的荼毒。

万籁俱寂的夜晚,但黎明终会到来。

明天,会是一个明朗的崭新的一天,我祈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