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3总第245期 >2023-06-02编印

我的邻居
刊发日期:2023-06-02 阅读次数: 作者:向再春  语音阅读:

我家门前有几棵杨树,前些年不太惹眼,现在越长越高,几乎绿树成荫了。春风吹拂,那杨花纷纷扬扬、没完没了地招摇,肆意挥洒着生命的张力。秋天,落叶飘的到处都是,被风卷得成堆成片。冬天,寒风一吹,树枝上呼啸的风带着几分萧条,增添了许多寒意。立夏过后,凉风徐徐,满树的绿叶银光闪闪,飒飒作响。在酷热的午后,那树冠撒下一片清凉,树下正好可以停车。

每天天一亮,就有鸟雀在树上唱歌。麻雀、斑鸠、啄木鸟、喜鹊、你方唱罢我登场,加上几声鸡鸣犬吠,透出乡间特有的气息。拉开窗帘,窗子上就映入杨树那挺拔俊秀的影子。虽无柳树的婀娜多姿,那摇曳的枝条也错落有致,疏密相间,俨然一幅天然的风景画!

我家东面隔壁,有两间闲置的房子,原来是一个姓杨的老头儿住在那里。老杨头儿走了之后,就一直空着。今年二月二刚过,那两间空房子里搬来一户周姓人家,说是租的房子。他们原来是有房子的,砖瓦结构,院子很大。去年,他们在外打工多年的小儿子领着老婆回来了,他们就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了儿子,自己出来租房子住。以前他们还花一万多块钱,帮大儿子买了房子。他们老两口很能干,种着几亩地,养了二三十只羊。院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还有一辆电动摩的。院外堆着一垛一垛的柴草。笼子里关着几只鸡,一只小黑狗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开始的时候,那小狗有些怕人,看见我回来了,就朝着我叫几声,做出戒备森严的样子。我故意一跺脚,它掉头就跑,扭动着滚圆的身子,挤进铁栅栏大门里去了。

每天晚上八点多,我们下班回来,远远就看见劳累了一天的邻居已经熄灯睡觉了。一起睡着了的还有他们的几只鸡,一只狗。他们那几只鸡都会打鸣儿,成了我们免费的闹钟。夜里三点多,它们就亮开嗓门儿,轮番上阵。那声音有的高亢响亮,有的低哑沉闷,各具特色,不一而足,这是鸡叫头遍。然后就集体沉默,又睡觉了。四点多又叫第二遍,六点多叫第三遍的时候,我们也该起床准备上班去了。这鸡叫声让我想到了小时候读过的一篇课文,叫做《半夜鸡叫》,地主周扒皮为了让长工们早起,就半夜起来学鸡叫。被高玉宝看见,长工们狠狠地揍了周扒皮一顿。

他们搬来一个多月了,已经成了我的老邻居。惊蛰过后,有一对喜鹊夫妇看中了我家门前的一棵杨树,叽叽喳喳地商量了几天,就开始动工在树上搭窝。我知道,我又有新的邻居了。虽然我喜欢清净,但是喜鹊的鸣叫,天生带着喜庆,总会给人带来好心情。喜鹊的叫声并不单调,有时叽叽喳喳,有时婉转温柔,比那鸡鸣犬吠,还有咩咩羊叫好听多了。

构木为巢,对于喜鹊来说,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他们两个清晨即起,天黑才收工,不知到哪里去过夜了。正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十分勤苦。他们飞出去,好一会儿才飞回来,飞进半成品的窝里,转过来,转过去,左看看,右瞧瞧。长长的尾巴,只剩一个尾巴尖露在外边,来来回回地鼓捣,大约总得一两分钟。直到把这根树枝穿插合适,确认牢固,才欢快地叫几声,又匆匆地飞走了。他们搭窝选择建材很挑剔,绝不肯随便将就。树下有的是枯树枝,他们绝不就地取材,而是一定要飞到远处,精挑细选干燥的榛柴,所以往返一次,需要很长时间。大约树下的杨树枝,材质太差,不能长时间地经受风吹雨打,所以他们看不上。

喜鹊搭成的窝,看似粗糙,其实结构复杂精巧,里面还有较粗的柳枝做横梁,支撑着顶盖,极其牢固。那顶盖很厚,又有密密层层的树叶遮盖,一般的雨是淋不透的。据说里面装修也很不错,用河泥涂抹内壁,底部铺上毛草,相当温暖舒适。原来并不是只有燕子才会用泥搭窝。

人文初祖有巢氏,带着族人在树上营巢而居,他们昼拾橡栗,暮栖木上,就像喜鹊一样,成功地躲避了毒蛇猛兽的袭击。喜鹊是适应自然的佼佼者,这搭窝的技能,不知道是人学了喜鹊,还是喜鹊学了人。大约我们都是道法自然吧。

喜鹊有很强的独立意识,春天二三月开始搭窝,只依靠自己的力量,没见到成群结队的同伴来帮忙,所以历时三四个月才能全部竣工。如果有斑鸠来抢夺,他们会殊死搏斗,舍命捍卫。鹊巢鸠占的,可能是他们废弃不用的旧巢穴。我也见过斑鸠在树上搭窝,稀稀疏疏的几根破树枝,搭成个临时床铺,勉强能在上面产卵育雏。遇到下雨天,那斑鸠趴在窝里,被淋得缩首缩脚,狼狈不堪。喜鹊营巢结束后,开始产卵孵化,十七八天左右,雏鸟破壳而出。这时他们更加辛苦,整日都在忙着寻找食物喂养雏儿。大约一个月后,几只小喜鹊就离开巢穴,在大鸟的呵护下学习飞行和觅食了。

他们的工程尚未完成一半,刚刚搭好底部和围墙。等到安上横梁,封顶之后就快竣工了。我期待着喜鹊夫妇住进新居,生儿育女。德不孤,必有邻,希望我和新旧邻居和睦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