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是离家的伤心地又是回家的欢喜地。它经历着生离死别和重逢欢聚。它每天演绎着一个又一个真情实感的故事,牵动着游子的心绪,又释放远嫁女的愁丝。随着年轮的增长,我越来越怕步入站台,怕百感交织的波动和不能自已的情怀。
站台,是让人不敢触摸、伤心又流泪的地方。想起2019年6月,我和父母分别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眼睛湿润,心中不舍。送别父母上火车那天,我向车站安检员请求进站送别父母。安检员看到年迈的父母和我,没有犹豫就批准了我。就这样,我一手牵着母亲的手,另一只手拿着东西,肩上还背着一个包,在检票排队等待。我的身后是同样拖着行李的父亲。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曾经唠叨的父母,告诉母亲路上注意安全,包里哪些东西要打开口,哪些是马上吃的喝的,回去要坚持锻炼身体,别怕花钱。少看电视,保护眼睛,上下楼梯要小心等等。这时候,母亲和父亲就像两个听话的孩子,一个劲地点头。
看我背着包,母亲心疼地让我先放下来,等检票时再拿上。父母回去时拿的东西不多,但四五个小包里,有做女儿的一点孝心、有邻居的一份诚心、有朋友的一份关心。对于八十多岁的父母,这些东西就足够多了。母亲的腿脚不灵活,空手走短路还行,负重的东西都要父亲一个人来拿。好在我可以送他们进站,我很感谢安检员的理解和支持。在我和父母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的时候,一个微胖着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一个四五十岁的男性,开始打开出站口,检票放行。我给父母拿着车票,母亲在前边,我在中间,父亲在后边,我们依次走进站台。这时,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指导着旅客向对应的车厢走。我紧紧抓住母亲温热而有力的手,搀扶着她步履艰难地向四号车厢走去。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火车就咆哮着,喘着粗气像一条巨龙缓缓驶进车站。它吐着长气,慢慢停下来。车上的人不多,下车的人也不多。我把车票递给四号车厢的工作人员,她看了看票,说送站的就不要上去了,车马上就要开了。我担心父母拿着东西不方便,没听劝阻就上了车。很快就给父母找到了位置。这时,听在车下有人喊,送站的赶紧下车,车马上就要开了。父母也听到了叫喊,叫我赶紧下去。我匆忙把东西放在他们的脚下,没有顾上说话,就小跑着下了火车。女工作人员有点不太高兴,我忙向她道歉。我站在车下,向父母的车位望去,想等火车开了再走。这时站台的一位女工作人员走过来,让我赶紧走。她说,送站的是不让进站台的,已经够照顾我的,还要再调皮,就不好了。听她这样一说,我也就不好意思,一步一挪一回头向出站口慢慢走去。火车开动了,我不停地向车内张望,我想父母也一定在车内望着我。果然,父母的身影贴在车窗上,手拼命地向我示意,似乎有好多话要说。瞬间,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我也不停地向他们挥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心情是无比的失落和空寂。
接父母来的时候,我满心欢喜和期盼。而送别的时候,是无比的伤感和失落。我怕丈夫看到眼睛红肿的我,笑话我,没抬头没说话,一个人向候车室外走去。其时我也知道,丈夫也一定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他见我没说话,来了一句,你送上去的?我说是。然后,空气就沉闷而寂静下来了。回来的路上,他开车,我沉默。似乎我的心也随着父母,随着列车走远了。一周过去了,父母贴在车窗户上的两个清晰的身影,挥之不去。那两个老顽童,两个老小孩儿,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牵挂。我祈盼时光慢些慢些,如果能够倒流,我真希望让他们重新陪我长大,我陪他们变老。
而今年6月8日的送行,再一次让我泪奔无语。那天起早给爸妈和二姐包了送行饺子。平均82岁年龄的父母双亲,在年过半百的二姐的陪同护送下,坐21个小时火车来,又坐21个小时回去。来时,老公去接站,我则在家准备早餐。忙碌而欢快的早上,老公接来了老爸老妈和二姐。而匆匆的二十多天,转瞬就到了离别。这次,车站管理严格,通容不了无法进站台相送,无奈我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她们上站台。妈妈在二姐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爸爸在后面拉着行李箱和一个包裹。他们远行的背影,让我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我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人,哽咽流泪。我身边的一个大姐看到我失控的情绪。“两个老人是你爸妈,那个年轻的是你妹妹吧?”“那个是我姐姐”“你爸妈有七十多岁?看着身体挺好的,还挺年轻的。”“我爸妈都八十多岁了。”就这样简单的交流几句。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爸妈和二姐的视线,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五味杂陈的心情。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自己好像被遗弃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一别,又不知道何时再相见。这是一个远嫁女长长的思念和久久的离伤。坐在车上,丈夫开车,无语,这正是我希望的。我真怕他一开口,我又会失控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