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穿上大姐给买的羊绒衫,心中一阵酸楚,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又感到一种亲情、温馨、柔软、舒适的暖流传遍全身。这也是大姐最后一次叫外甥外甥女给我挑选的衣服。睹物思人,大姐对我温馨、热切、亲情的关爱和嘱托,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中成了永恒的记忆。大姐离开我们近三周年,大姐对我的亲情关爱常在我梦中浮现。
大姐1937年生人,长我17岁,二姐长我7岁。当时大姐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在枫树区中心完小毕业的女学生,也是村里很少的文化人。听叔伯哥嫂说,我小时候是大姐哄着我,背着我,我的眉毛稀疏是因大姐疼爱我,给我擦得雪花膏过多才稀疏的。后来大姐经人介绍嫁给了当过8年兵的转业军人,和这样的人定亲也就安稳了,征求大姐的意见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大姐结婚不久,姐夫就接到区里通知,通知他去区里报到。转业军人要服从组织安排,到锡林郭勒盟支援边疆。因姐夫在部队是战地卫生员助理军医,被分配到锡林郭勒盟蒙医医院工作。几个月后,大姐也随姐夫去了很陌生很遥远的地方。父母想留住人,守家在地能帮干农活的愿望彻底落空。
1958年我四岁时母亲去伺候大姐月子,我跟随母亲经历了坐牛车,坐区供销社去锡盟盐池拉盐的大车,途径经棚、林西、西乌旗等地辗转四五天才到了大姐家。
大姐已有了可爱的宝宝。大姐见到久别的母亲和我激动万分,我对大姐既陌生又感到很亲切,大姐抱起我流着眼泪亲吻着。哦!这就是我思念远方的大姐。
大姐给我买了新衣服,裤子是红色的灯笼裤,还有水果和糖块。还有没见过的儿童玩具,见到大姐是真好啊!大姐家城市大,人比老家多,热闹事也多。有一次大街上来了秧歌队,男女穿红戴绿敲锣打鼓,从北敖包山延着大街向南郊飞机场走去。大姐家住在锡盟蒙医医院家属院,我跑出去跟着秧歌队后面跟着走。母亲和大姐发现在外面玩的孩子不见了,就叫姐夫找邻居帮助四处寻找,好心人告诉,看到一个穿红裤子的男孩跟秧歌队走了,秧歌队快到飞机场了,姐夫骑自行车追上把我用自行车带回家。不是大姐及时发现我不见了,不知我今天又在何方。在大姐家一年多我是丑态百出,在老家没见过酱油,在大姐家每次吃面条我都要泡酱油,有一次家里没有酱油了,大姐把一碗面条放在我面前,我哭闹没有酱油就不吃,大姐去邻居家要点酱油我才吃饭。大姐问我香不,我说香。后来才知道邻居家也没有酱油了,大姐急中生智看到邻居锅里熬得浓茶给我拿来当了酱油。还有一次调皮哭闹,怎么哄也是哭闹不止,大姐夫给大姐说:“咱们给老弟烤全羊吃”,就把给我买的玩具羊放到地上用火柴点着了,不一会化学玩具羊就燃烧没了,我也不哭了。在大姐家尽兴地玩了一年多,又回到农村老家,回来时大姐给我买了新衣服。母亲因解放前贫困劳累,积劳成疾,病倒后经多方治疗,在我七岁时离开了我们。远方的大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经常托区供销社去锡盟盐池拉盐大车老板吕祥给我捎衣物等。我是村里孩子第一个穿上制服白衬衣的,也是第一个穿上洋袜子塑料凉鞋的。每次邮寄东西得一个多月才能到达公社所在地。无论相距多遥远,也割舍不断骨肉亲情的牵挂,大姐和家人联系只有通过遥远的书信叙说亲情,急事就拍电报,这些书信我至今保存。因为交通非常不便,我七岁时母亲去世,20岁时父亲去世大姐都没能回来告别送终。
毕业后我艰难曲折地走上从医路,大姐对我的学习很支持,叫姐夫给我邮很多医学书籍。我成家时大姐给买了红绸缎被面和衣物,70年代,时兴缝纫机手表,凭票据才能买到,买名牌更难,大姐和姐夫托人买了一台上海牌缝纫机和一块秒针带红点的上海表,找大姐的同学捎回来。芝瑞供销社有了汽车,大姐每年都托她同学开车给我捎回衣物和锡盟块煤。
78年我争取到进修机会,要自己找接受进修学习的医院。大姐和姐夫已调离蒙医院进入党政机关。姐夫托蒙医院老同志帮我联系到锡林郭勒盟蒙医医院学习。在蒙医院学习的一年多里,吃住在医院,星期六日回大姐家,这次是我从小到大第二次和大姐相聚的最长时间。
大姐和姐夫为事业为家庭奔波大半生,已退休。儿女们成才成家都很优秀,很孝顺。随着交通和通讯的飞速发展缩短了我和大姐的距离。山村土路变成柏油路,坐牛马车变成坐小车。原来去看望大姐需要几天,现在只需几个小时。写信拍电报变成了微信,大姐全家隔几年回老家团聚共叙亲情,我和家人也不断去看望大姐团聚在异乡。大姐讲述了很多解放前夕家乡发生的事件,我和宁波写的“克旗桦木沟的八路军坟”,和“红色百岔川”在红山晚报“赤峰记忆”整版刊发,就是大姐解放前的经历讲述。“克旗桦木沟的八路军坟”录入《芝瑞纪事》,这两篇文稿被收录即将出版的《芝瑞志》。
2020年大姐身体不适住院,我去蒙医院看望大姐。我去的消息没告诉她,当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非常高兴。大姐脸色红润精神气色非常好,问候家乡孩子工作学习情况。叫我回家看望姐夫,告诉在家的孩子都回来一聚。第二天我要回家了又去看大姐,给大姐放点钱买营养品。大姐神情状态非常好,给外甥耳语了几句说:“送你老舅回吧”,我望着大姐含泪的眼睛,给大姐拉手告别走出病房,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大姐夫送我一套包装精美的茶叶茶具,临走前大姐夫说:“回去让他老舅妈看看这茶具,可漂亮了”。我回来叫家人看茶具,打开包装底部信封装着五千元钱,信封写给我四千元,给她侄女一千元,是大姐耳语告诉外甥叫大姐夫给办的。还是大姐夫这老干部蒙住了我,这也是我一生中大姐最后一次给我的资助。
2021年7月19日接到老外甥的电话,焦急、悲痛、泣不成声地告诉我他妈妈突发疾病抢救无效病逝。我前几天通电话还挺好的,太突然了。我控制住悲痛,通知女儿女婿老家侄子和亲友,我和孩子们短时间奔赴锡林浩特殡仪馆。大姐已躺在冰冷的棺椁里,透过玻璃看到大姐我悲痛万分,眼睛模糊。大姐是多年高血压冠心病又合并新冠肺感染而离去。在各地工作的孩子也都飞了回来,外甥们请殡仪人员按当地风俗和现在礼仪高规格安排好了各项事宜。选了最好的骨灰盒,最高档的公墓。各种殡葬用品纸杖、花圈电视等俱全,摆了满屋装了一大汽车,还不让燃烧,放在一个开阔地大圈栏里堆的似小山,我说:“买这么多纸杖有啥用”,外甥女婿说:“用什么寄托哀思呢,就是这种形式吧”。众多亲友老同事和你的子孙从各地赶来作最后告别,我看到大姐面容还是那样红润、丰满、光泽、安详的长眠。服装合适颜色大方得体,大姐体面地离开。大姐放心吧,姐夫身体还好,你知道你的子孙都很优秀,也都孝顺。姐夫又有老干局领导的关照,会生活得很好。
大姐已化作清风、化作白云“驾鹤西去”,在天堂过着无忧、无疾病、无痛苦、无烦恼的生活。大姐为家庭为孩子操劳了一生,奉献了一生。留下的是淳朴的家风、是骨血亲情的传承、是割舍不断的姐弟手足情、是子孙万般无奈的留恋和无尽的思念。
含泪写下大姐对小弟的深情厚爱,大姐做的手擀面条泡酱油的味道,大姐熬的浓香奶茶,散发着乳香,大姐用锡盟煤温火做的红焖达里湖鲤鱼色香味美,记忆不忘。大姐给买的上海牌缝纫机几经搬家也没舍得处理,至今还在使用作为永远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