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275期 >2024-01-05编印

村口的老榆树
刊发日期:2024-01-05 阅读次数: 作者:康旗  语音阅读:

村口有两棵并排而生的老榆树,好像一对孪生兄弟生长在临街的路旁。两树相隔近三米,粗壮的树根深深地扎在路边的泥土里,树高六丈有余。三人才能抱拢的树干纹理清晰。

听爷爷那辈人说,从清朝末年至今已有三百多年了。虽然历尽了多年的寒暑春秋,饱尝了多少风霜雪雨,至今仍昂首耸立,不腐不朽。

每当春暖河开的时候,喜鹊叽叽喳喳地忙着在树上搭建新巢,准备在窝里下蛋,孕育新的生命。榆钱像成串的铜钱垂挂在茂密的树枝上。婶子大娘采摘清洗后,放些小米和风干肉,熬出的榆钱粥金黄、碧绿、滑嫩,在院子就能闻到诱人的清香。当榆钱成熟的时候,微风一吹,像雪花一样纷纷飘落,大人们扫到一起收集起来,等来年春天撒在空闲地上,春雨过后又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榆树苗。随风刮走的树钱,不论飘向哪里,也会生根发芽。

到了夏天,老榆树吐出了浓郁的叶片,吸收着阳光雨露,高高的树冠像两把绿色的巨伞笼罩着树下方圆十几米的空地。这里是社员经常开会、聚集的地方,是村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过往的车马行人在这里乘凉、歇息、避雨。黄昏饭后的老人在树下抽着旱烟,喝茶聊天。孩子们追逐着在大人中间跑进跑出,树上榆下藏猫玩耍。

暑假期间,正是生产队农忙季节。大人都在庄稼地里收割麦子,我们放假也不能闲玩,每天拿着柳筐、白布袋子去采野菜、树叶回家喂猪、鸭、鹅,而榆叶是猪最爱吃的,于是,我们三五成群的玩伴经常到村口的老榆树上撸树叶。首先选好枝桠粗壮的位置,骑坐稳当后,把布袋绑在树枝上,搬过茂密的枝叶大把大把地撸在袋子里,袋子满了捆好袋口,用绳子坠到树下。下来时再爬到附近的枝桠上折一些枯老的干枝,拿回家里烧火做饭。时而得到父母的表扬,第二天干劲就更大了。

秋天到了,榆叶渐渐发黄,几场霜冻过后,叶子被秋风吹得纷飞飘落,老人们一大早就到树下打扫榆叶,用麻袋收集起来,是冬天喂猪喂羊的好饲料。树梢的干枝就像老人花白的头发,虽然露出了饱经风霜的面颊,却显得依然不屈不挠,精神焕发。

秋去冬至,飞雪严寒。喜鹊躲进窝里猫冬,偶尔在无风无雪的天气飞到场院用爪刨开雪层找些秕粮充饥,随即飞回窝里去做孵化春天的美梦了。而老榆树的身躯在寒风中仍然挺立不动,像是在养精蓄锐。等待冬去春来,再现勃勃生机。只有随风摆动的树梢仿佛是在召唤远在他乡的游子,该早点回乡陪伴父母家人了。

如果家乡秀丽的山川、老屋的炊烟、皎洁的明月是流浪在外的人对家乡难忘的眷恋,那么村口的老榆树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乡愁,那不停摇曳的枝头总是在盼望你早点平安归来。当你年关岁末回村时,老远望见的那两棵老榆树,就像父老乡亲为你捧起一杯接风的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