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棚镇过年是非常热闹的,正月初一,是全家族大聚会,能聚4桌左右,只要是镇上的张姓人家都要参加。
上午大约十点多钟,先来的人在这里打对调,一年没见的人,互相说说话,聊聊现在都在做什么。
大约是十一点,人们就在饭店基本聚齐了,先是合影,然后是大哥讲话,讲讲家族的忠孝传家远的历史,接着是给老人敬酒,老人们敬过酒后就开始喝酒,有一位乌兰牧骑的哥哥做主持人,大家开始唱祝酒歌。先是点名让底下的人唱,随着酒的饮用,到后来是抢着话筒唱。
妯娌们唱《常回家看看》,男士们唱《骏马奔驰保边疆》,在外念书的孩子把昨天春晚的歌曲现学现卖带到了台上,而那桌上年过八旬老人们也被感染了,把早年当兵时的歌也唱两嗓子,于是全屋里叫好声一片,自然是又一杯白酒进肚。
偶尔也会有一点伤感的影子袭击到这个场上,比如唱到母亲的时候,远在外地工作的游子就悄悄到门后抹眼泪了,唱到父亲的时候,有刚刚失去父亲的家庭眼圈红红的。
有老人提出:“为裕泉隆喝一杯!”裕泉隆是我们在座的所有人的故乡,这个提议一出,像炸了锅,人们纷纷响应。是啊,裕泉隆如今是一个荒凉的村庄,但是它永远是我们落地生根的故乡,一闭眼就能想到一草一木。人们纷纷举杯干下这杯酒。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二三百口子人随着城镇化的大潮涌进小镇,涌进赤峰,涌进北京,但是城市易有的冷漠成功被阻挡在这个家族的门外,是因为这些老人在支撑着,年轻人在传承着。于是就有了裕泉隆人来镇上不用住旅店,轮流请吃饭;裕泉隆人来看病,看病的钱有人垫,走时还给拿上钱;当然也有裕泉隆人把最好的小米带来,让我们尝着故乡的味道。在小镇上,每当家里遇到婚丧嫁娶的大事的时候,整个家族熟练得像一个部队一样,运行得井井有条。
有一位老哥哥在陕西当兵,最后以一个团长的职务转业的,有一年夏天他回到克旗,正好一位侄子结婚,他担任总代东,他把军队那一套给用上了,非常好使,那对家族是一个锻炼。
天上没有不散的云朵,地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席散了,人们却在门口互相握着手,久久不愿离去。
也有人刚刚喝上劲头,又回家组织第二桌去了。有时候,串几个门,就会喝几场酒,直到喝晕了,被侄子们开车送回来完事。说实话,也有个别人喝的实在难受,主动去小医务所去输葡萄糖的。
家族的很多年轻人,工作能从克旗升迁到赤峰,却主动放弃,也有的年轻人,能留在呼和浩特、包头这样的大城市,也主动放弃,千方百计回到克什克腾。克什克腾的风景好,吸引了好多南方的研究生都来这里扎根。对于我们的家族来说,对大家最大的吸引力是亲情。家族里有一位医生本来在广东工作得很好,还是放下高薪回到了克什克腾经棚镇的医院工作了,他说:“星期天没事了杀只羊,陪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到山上聚聚,现采野菜现做菜,喝一点儿小酒,这种感觉非常好,在外地再有钱也没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