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伏天的炎热季节,我总会想起家乡克什克腾旗经棚人夏日乘凉的情景。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初,这里还没通电,当然说不上什么空调、电风扇这些吹风的物件了,那时河西的居民们大多住着大杂院,一个大院住着七八户甚至十几户,都是土屋平房,窗户都是用纸糊,只是下面有两块玻璃,屋内不通风,不对流,冬天是冷得出奇,夏天闷热难耐,这时候,人们便自然想到了到屋外乘凉。
每到伏天,一个大院儿的男女老幼吃过晚饭后,不约而同地拿着小马扎,开始了在院内宽敞的地块乘凉,上了岁数的老大爷,搬出家里吃饭用的四方桌,拿个小板凳,脖子上搭条毛巾,沏上一壶茶,摇着一把纸扇子,开始聊天,那时没啥报纸,镇上听新闻只靠挂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聊天大多是讲过去老人们传下来的故事,这个不起眼的“茶馆”,让人们在品茶中,回忆着多少往事。那些家庭妇女们则趁着天黑前,抓紧给孩子们缝补衣服,这里又说又笑,分明成了一个小“裁缝铺”。而那些年轻人,坐在凉席上,相互交流着白天在机关单位遇到的故事,大多捕风捉影地讲述着某某人之间处对象了,某某又散了,这里成了每天必到的“聊天室”,小娃娃们则是相互追逐着玩起藏猫猫的游戏,满院子疯跑,这里是他们的“游乐场”。有的干完活刚回家吃饭的年轻人,怕在屋里吃饭太热,干脆端着老碗,凑在一起蹲着吃饭,这里又成了“大众餐厅”消除一天的疲劳。
有些老人总是习惯给孩子们讲天上的故事,什么月光娘娘、嫦娥、吴刚、桂树和玉兔怎样在广寒宫里生活的故事;有的则讲孙悟空大闹天宫,偷吃桃子的故事;有的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让孩子们仇恨那位王母娘娘;有的讲小白菜与杨乃武的故事;还讲起了王宝钏空守寒窑18年,等薛平贵征战归来的故事,反正这里有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里成了孩子们的“故事会”。
在我家乡的经棚灯棚底,每到夏季乘凉时节,有一批京剧票友在这里相聚,人们称之为“亮嗓”,京胡演奏高手王文汉经常在照相馆门前放一把椅子,还有几位京胡爱好者相伴,给前来唱京剧的爱好者伴奏,这里有许多观众围观,虽然都是业余选手,但那认真劲,也不时赢得叫好声。
那些在热恋中的年轻人,喜欢到碧柳河坝上的绿荫下谈情说爱,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又窃窃私语着……
时下,乘凉的人们很少了,年轻人聚在一起,也基本不说话,每人拿着手机,各不相望。有的聚在网吧,有的在街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热火朝天地八卦着。
想起当年家乡大院小巷夏日的夜晚,虽然有蚊叮、虫咬、闷热,但是,那种温馨、芳香充溢着淳朴与和谐、亲情与温情。在乘凉中,大家彼此增加了互信互助,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互相帮助解决。
夏日的夜晚,满天星斗,院里各个花池子花香四溢,人们有时静听蛐蛐在墙角缝里发出清脆的鸣叫,观着满天一闪一闪的星斗,偶尔看到流星划过,感到很新奇,聆听大人们讲授那传了多少代的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从中也学到了一些知识。
日月穿梭,斗转星移,多少往事让我倍感怀念,那全院子老人孩子在一起聊天纳凉的时光,只能留在深深记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