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贡格尔草原,是喧闹落幕后的沉寂。
九曲回肠的吉日河边,几十匹俊美的蒙古马,饮着清清的河水,不时打着响鼻,在夕阳的余晖下,与不远处洁白的毡房相辉映,画面定格,面对这样的场景,总会有一种错觉,仿如听到那浑厚,悠长的蒙古长调在草原上奏响。
这里,便是娜姐的营地了。四座洁白的蒙古包,一字排列开来,三辆被精心装扮的勒勒车,忙碌了一个夏天,现在终于可以歇下来,静静地停在毡房前,最是夺目的还是那绽放热烈的格桑花海了。
一位梳着一条又黑、又粗、又长的大辫儿,身材丰满,面色红润且娇美的中年女子,站在花海里,入眼,竟是一幅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画卷,只是看到那长长的发辫儿,便早已识得,就是娜姐了。
其实,论年龄,我是比娜姐年长几岁的,只因娜姐的人生经历颇丰,于我心里,我会尊称一声娜姐的。
听到停车声,娜姐匆忙走过来,看到是我和老伴儿两个人,急忙上前握着我的手,满是热情地说道:“玲姐,早就想着你俩过来玩,今天终于等到你了,走,去我新装修的蒙古包里坐一坐,那里,我新搜集了几样老物件。”
于是,随着娜姐,我们一同走进了不远处的蒙古包。一进来,便被挂在墙壁上的几件蒙古族游牧时的老物件所吸引。
娜姐如数家珍般给我介绍起来,从手工制作,用途,及它所蕴藏的民族文化底蕴,言语间,是藏不住的欢喜。
仔细算来,跟娜姐接触的次数并不多,算上这次,也就是只有四次吧。一来,是路途有些远的缘故。二来,娜姐总有忙不完的事要做。即便这样,每一次的相谈甚欢,对娜姐的了解都会更多一些。
娜姐今年五十岁了。婚姻的不幸,令她很早以前便离了婚,至今单身一人,膝下亦无一儿半女。还是青春年少时,便从二十多平方米的小饭店开始干起,到后来在草原上盖起第一家四层楼的酒店。记得娜姐说起她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去赤峰购买建筑材料时的艰难过往,那个时候,道路,交通,运输,都是很不方便的,更何况那时草原上的路况更是一言难尽,遇到雨天,几乎寸步难行的。娜姐说,那段时间,她几乎打磨成了全能型建筑工人,楼房的一砖一瓦,钢筋水泥,装潢设计,没有她做不到的。当酒店开业的那一刻,草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从这里慢慢升起。
由于这里有了好的吃住环境,慢慢地,来草原的人便也多了起来。娜姐的酒店也成为草原上的一张名片,一道风景。
在娜姐的带动下,周边的牧民们也开始建起了楼房,酒店。草原由此热闹开来。
时光辗转,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娜姐也从青春年少走进不惑之年。孑然一身的她,心里却装着这片慰以生计的草原。每次我们聊天时,她总是会说起以前父辈们的游牧时光,说的更多的是那些在游牧时光里闪闪发光的老物件。说那些老物件的做工手艺要失传了。到了下一代还会不会有人认识,会不会被人遗忘,被人丢弃,而我知道,娜姐真正担忧的是一种民族文化的失传,每次聊天,娜姐总会问我,更像是在问自己,怎样才能把这些文化保管好,并传承下去。当我看到她寻来的那些老物件时,我读懂了娜姐的良苦用心。更是明了她现在的营地为什么叫民族文化研学基地了。
走出蒙古包,最惹眼的还是那片格桑花海,仿如远处的蓝天、白云都被它吸引。娜姐说,这花最适合草原了,皮实。夏天,草原上百花盛开时,只有它静默无言,待深秋来临,大有百花开后我花杀的感觉。直至花瓣儿、种子随雪落下,化作春泥,迎接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今生有幸,让我遇到如花儿般的你们,一朵朵小花儿,一个个鲜活且顽强的生命,正如你们一张张无畏风雨的笑脸,如此灿烂。
最是人间花色浓,有幸遇见分外惜,生如夏花之绚烂,无畏风雨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