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六十年代的一个冬天,天已经黑了,在克什克腾旗的热水林场,大家都已经下班了,二叔是林场的会计,因为有一张财务报表需要填报,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忽然屋里进来两名陌生人。二叔抬头一看,面前居然站着两名年轻的解放军,二叔放下笔,看见一脸倦容的军人向他行了个军礼,说道:“叔叔,我们能不能在此借宿一晚,明早赶路?”二叔连忙说:“可以,可以的,你们跟我来吧,”说着就把这两名解放军战士领到了一间有土炕的屋子。
二叔用火柴点着了煤油罩子灯,一捻,灯亮了起来。
林区一到晚上天就特别冷,二叔又抱了一捆松枝点燃烧炕,解放军连忙抢过自己烧,松枝在灶膛里熊熊燃烧,噼啪作响,映红了战士的脸庞。这时二叔拿来竹皮暖壶给两个解放军倒上水,他们感激得接过水喝了起来。二叔想,这两个解放军一定没有吃饭,一定饿了,就转身离开了。
二叔家住在林场院外,离场部不到50米。二叔回到家里,就和二婶说,再加点餐,还有两个人没吃饭,二婶问咋回事,二叔说两个解放军来场里,我看他们像没吃饭,你再给他们炒几个鸡蛋。
二叔转身又回到场部,看到两个解放军已经擦完了脸,显得精神多了。他俩一再向二叔道谢,二叔说,谢什么,你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做点事也是应当的。孩子们走,和我吃饭去。两名解放军互相看了看说:“叔,我们身上背着炒面呢,一会用热水沏一碗就行了,不麻烦您了。”二叔生气了:“不行,你们也是我的孩子,孩子回家吃顿饭还不应该吗?”两个解放军看二叔真的生气了,就跟着二叔去了家里。
二婶饭已做好,烀的棒子面饼,土豆熬白菜,拌了一盘黄瓜,一盘小葱,唯一奢侈的是一盘炒鸡蛋。两位解放军不好意思,有些局促。二叔说:“快吃吧,也没啥好吃的。”大家吃了起来,好像真饿了,就着大菜(土豆熬白菜)啃着棒子面,吃得津津有味。可油汪汪的鸡蛋两名军人也不夹一块吃。二叔赶紧给他俩每人夹了一大块。这时才三岁的小妹妹闻着炒鸡蛋的香味了,从另一个屋里跑了过来,拉着二叔的手说:“爸爸我也要吃鸡蛋。”二叔说:“鸡蛋要给解放军哥哥吃。”小妹撅起了小嘴儿。这时一位解放军就夹起一块鸡蛋放入旁边一个小碗喂给妹妹吃,妹妹高兴地说,哥哥好。二叔在旁边说:“小馋猫。”大家都笑了起来。吃完饭,大家都休息了。
第二天,二叔早早起来了,惦念着两名解放军战士,把二婶叫醒,告诉准备点饭,让两名解放军吃完饭再走,随后,二叔来到场里。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只有大杨树上的喜鹊喳喳叫着。
二叔踮着脚尖来到解放军住的屋子,生怕吵醒他们。只见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孩子们一定累了,二叔准备推门的手又轻轻地放下。心想,让他们再睡一会,再吆喝他们去家里吃饭,二叔挪步来到办公室,把会计报表又看了看,可心里始终惦记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二叔觉得时间不早了,得让这两名解放军战士先吃了饭,这样吃得饱才能更好地去执行任务。二叔推开了门,屋子里空无一人,炕上的两床被,四楞见线,像一方艺术品立在那里。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根草丝。旁边的桌子上,一盏煤油灯立在那里,只是不见了灯罩,二叔心想可能晚上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灯罩在当时也就一二毛钱的事儿,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就这样,二叔去办公室橱子里拿了一个新的灯罩去换,当端起煤油灯时,下面压着五角钱和一张小纸条。
二叔打开小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林场领导,感谢你们对我们的帮助,昨晚不慎将灯罩打碎,留下五角钱弥补,谢谢叔叔的一片真情,我们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军礼
解放军战士
1962.8.9
二叔久久站在两名解放军住过的屋里,看着手中没有签名的字条,似乎看到两名解放军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正精神饱满地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