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3总第111期 >2020-09-04编印

袅袅炊烟思故乡
刊发日期:2020-09-04 阅读次数: 作者:马守喜  语音阅读:

五六十年代,我家乡经棚每到严冬季节那是出奇的冷,气温通常会降到零下近三十度,家家户户取暖,做饭的唯一希望,就是灶膛里的火旺旺的,到外面一看,一排排屋顶上的小烟囱,真是拼着劲翻滚着炊烟,仿佛在奋力让袅袅炊烟阻隔严寒的世界,如此一来,炊烟就成了冬日里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望着各家升腾的炊烟,仿佛看到了千姿百态的壮美图画,有的似万马奔腾,有的像巨龙升起,有的似云朵翻腾,时而轻盈,时而妩媚,时而委婉而又奔放,美好的东西往往是短暂的,望着变幻无穷的炊烟,往往像流星划过天空,转瞬即逝,给人一种昙花一现的感觉,那情那景总会时时浮现在我眼前。

炊烟,让屋暖了,让炕热了,让饭熟了,土炕的屋子里,有点土星子味,有点阳光味儿,有点草木味,其实就是家的味道,其实就是娘的味儿,温暖,而又贴心贴肺,什么也不想吃的人,坐在这炕上,就会胃口大开,总是睡不着的人,睡在这大炕上,会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就是炊烟的力量,一盘土炕的魅力。

那时候,“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人们感到最美满的生活,室外,北风呼啸,打着旋的白毛风,大雪飘飘,而炕上则是热气腾腾,家家有个小火盆,从灶膛中取出来燃尽的柴禾扒进小火盆里,屋里虽然有些烟熏火燎,但也顿时暖意融融,晚上大人盘坐在烧的热热的土炕上,点一盏煤油灯,老人们噙着长长的烟袋锅,就着火筷子夹起火盆里的红红小木块,抽着有点呛嗓子的老旱烟讲过去的故事,女人做着针线活儿,孩子们或在油灯下做作业,或依偎在奶奶,姥姥的怀里,听歌谣,讲故事。其情切切,其乐融融,有一种快意,一种温馨,神仙一般。

五六十年代,许多在外地念书,工作或转业复员军人,在外漂泊多年又回到家乡,没进家门就远远望见自家大院里升腾的炊烟,感觉真是到家了,是那样激动,想起小时候抢热炕头,依偎在母亲身边,让肠胃筋骨轻松舒展,真是一盘土炕挨娘坐,多少心里话,多少思乡曲,在热炕上有笑,有哭,有感动。过去总是说:“爹亲娘亲,不如炕头亲,”炕头就是热的。长大后,又觉得爹亲娘亲好比炕头亲,炕头总是热的。看着窗外雪花飘落,树木的树梢,被老北风摁倒,再爬起来,然后又呼啸着摁倒,便觉得,挨着老母亲,即使窗外再大的风,再冷的天,都是好的,都是美的,因为有娘的日子,温暖得不得了,幸福得不得了。

一缕炊烟,一方土炕,便是一方天地,一种情感,一个世界,它成就了一个家庭,一方村落,一个小镇,一个民族繁衍与延续,一个老屋,一方土炕,睡过几代人,睡过男人女人,睡过老人小孩,也睡过名扬四方的教授,在家乡的土炕上,著名作家张长弓写出了《边城风雪》等几部长篇小说,写出过上了小学语文课本的长诗《手拍胸膛想一想》,诗人马达在土炕上写出了传遍四方的诗歌《西沙窝今昔》。土炕上也睡过空军飞行员,海军舰长,陆军师长,也睡过那么多执政一方,造福百姓的官员,天南地北的家乡人,有哪位没睡过家乡热烘烘的土炕呢?这里容纳了太多的激情与委屈,成长与艰辛。

如今,家乡小镇上楼房林立,平房大多消失,尤其是我住了多年的河西老房子,也在轰鸣的钩机声中都消失了,再也见不到炊烟在河西升起,再也没有在热炕上挨娘坐的镜头,炊烟与土炕已成为历史,土炕上的岁月,土炕上的情感,土炕上的思想,土炕上的文化,还深深留在我的记忆中。

像光阴,像流水,像静静飘去的炊烟。对于家乡经棚有着故乡情怀,这就是乡愁,每当看到赤峰农村一些乡村,房上飘起的炊烟,我常常就会想起家乡,那些往事,在岁月的风里便倏忽而至,那是一道多么难忘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