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4总第162期 >2021-09-17编印

月饼情思
刊发日期:2021-09-17 阅读次数: 作者:新疆 丁梅华  语音阅读:

(一)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一年月饼飘香时。转眼之间,已经离开家乡40多年了,每当我面对皎洁的月光,品尝着各色各样的月饼时,便会有一种思念在脑际间潺潺流淌。

14岁那年的那个八月,由于家庭生活拮据,加上兄弟又多。为了使家庭走出困境,远在新疆的伯父去信让我来到他身边。当时就想我是家中兄弟中的老大,应该给父母分担一些忧愁,满以为到新疆就可以挣上一点钱,没想到到了新疆,伯父却让我二次走进了校门。

临走前那一夜,父亲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块月饼,放到我跟前让我吃,在我旁边的两个弟弟眼巴巴地盯着那两块月饼,其实我何尝不知道父母的一片苦心呢,父母知道我从小就爱吃月饼,因为第二天我将踏上远去新疆的列车。

父母见我始终没有动那两块月饼,催我赶快吃,我快步走到厨房拿来菜刀,把月饼分成八块,给两个弟弟一人两块,爸妈一人一块,我看到父母的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我的心一下子碎了……

到了新疆,每逢中秋节来临,大妈都会亲手给我们做月饼,大妈做月饼很讲究,除了准备必要的面粉外,还购买了什么枣泥、花生、杏仁、葡萄干、白糖、猪油以及煮熟的鸡蛋黄等,然后找来早已准备好的月饼模子,做出各种形状的月饼,再放到铁皮做的烤箱中,不大一会儿一股月饼的清香,便从自制的烤箱中飘了出来,直让我和堂弟流口水。

而今,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月饼,让人目不暇接,看着儿子吃一口就扔下的情景,在感慨生活越来越好的同时,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浪费,到底是没有吃过从前的那些苦。

时间流逝,岁月无情。在我的记忆中,尽管现在再没有了过去那份对月饼的渴求,但每当八月桂花飘香时,仰望着天空十五的月亮,我总会想起远方日渐苍老的父母,想起早逝的伯父伯母,想起和我一起相依相伴,一起长大的堂兄堂弟,想起那曾经让人伤心流泪的两块月饼,我便会在心里衷心为他们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二)

“华,你想一想我有儿有女,为什么要把你接过来,这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吗?我来新疆支边30多年,你奶奶一直由你爸爸他们赡养着,看到你这么小年龄就不上学了,把你接过来就是要把你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也算是对你爸爸妈妈的感恩和报答,你懂吗?”伯父看着我低着头,继续说,“你今天把耿大的月饼给扔掉,你知道多么伤他的心,如果当初不说把你给他当儿子,你的户口哪能够落上,你又怎么能重新走进校门?”听了伯父一席话,我的眼泪再也禁不住掉了下来。

耿大和伯父1958年一起到支边到新疆兵团,一辈子没有结过婚(据说我奶奶最早是一个地主的妾,解放后才和爷爷结的婚,耿大当时是奶奶家的一个仆人。)是奶奶硬让伯父把耿大带到新疆来的。

14岁那年,我来新疆后,伯父就把耿大接到家里和我住一个房子,虽说伯父曾开玩笑对耿大说我是他的儿子,但我从没有喊他一声“爸爸”,因为我看他都快70岁的人了,叫他爷爷年龄都大。尽管如此,耿大却一直把我当着他的儿子,一旦有老乡从他居住过的连队过来看他,他都会自豪地指着我告诉别人,我是他的儿子。

每天我和堂弟去上学,耿大都会早早地起来为我们做饭,晚上回来晚了,他又会端出为我们留下的饭菜,尽管我跟他说过多次我们自己来,他却执意地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耿大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讲卫生,经常把死去的鸡鸭舍不得扔掉,自己在煮猪食时,把洗好的鸡鸭煮上吃,并且每次都让我吃,我告诉他死去的东西不干净不能吃,他却说:“那有啥,我都吃了几十年了,也没见有啥病呀?”的确,后来听伯母说起,耿大在原先的那个连队时,谁家死了鸡鸭什么的,都提过去卖给他,加上他不认识钱,退休七八年,搬到伯父家时,他的退休费只剩几十元钱。

每逢中秋节,伯父都会给我们每人分3-4块月饼,我们高兴地吃着月饼听着伯父讲着从前的故事,一家人过着一个又一个愉快的中秋节。那年中秋后的一天,耿大把我叫到一边,塞给我一包东西,我打开一看,原来是中秋节伯父分给我们的月饼,都已经长了绿毛,我拿起来顺手就给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了,我突然发现耿大两眼通红,很生气地回到房子。

现在想起来,耿大把月饼留给我也是一片好心,月饼虽然坏了,但也饱含着他对我深深的爱。而今伯父母和耿大都相继去世,每到中秋月圆时,我都会想起和他们一起过中秋的日子,想起被我无情扔掉的月饼,想起月饼中藏着的那份爱,内心总会萌动一种深深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