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家长会。
按照学校的要求,班主任在班级和家长交流,科任老师带孩子去操场。
上课之前,我的课代表刘达来了,问我这节课干什么,我乐了,给同事说,看我们学生多亲,只有一节课的时间,居然想着去操场学习。
我很大方地对刘达说“我们去操场玩儿,不用学习!”
路上,我看到很多抱着书本的女生,“亲”孩子可真不少!
到了操场,已经有男孩子在打篮球了,真好,我喜欢看到男孩子奔跑和出汗的样子,那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
操场上有三三两两走过来的女孩子,有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依旧愁眉不展,像她们在班级时的样子。我不由想起郦波老师的话“学习应该是生命中最美最幸福的姿态,却被搞成了一件惨痛无比的事情”,有些想学习想学好的同学压力重重,学得特别辛苦。
我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更能体会高中生的苦,现在,我是高一学生的家长,高二学生的老师。
每天早晨,我叫醒一个严重睡眠不足的高中生,和她一起到校,进班级,看着其他的高中生开始他们疲惫的一天。
想起今天早自习,我们朗读《归去来兮辞》,学生的声音恹恹的,没一点欢快的样子,我说陶渊明是从他厌恶的官场回到他深爱的田园,是“载欣载奔”,他是“恨晨光之熹微”,不是没睡醒的状态。孩子们懒懒地笑了,我给他们示范朗读,情况只是好了一点点。
“老师,咱们一起玩数字大冒险吧!”刘孜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笑着说,“你们知道我不太数数的,我可以吗?”
“可以的,”何政萱抢着说,“老师,就是一个人先想一个1到100之间的数,另一个人再说一个数,这个人就说是1到这个数之间还是这个数到100之间,另一个人再猜。”
看我一脸茫然,刘孜说,“老师,比如你想的数是8,我猜的是5,你就要说5到100之间。”
我懂了,转过头问何政萱,“刘孜的举例论证是不是比你直接说论点效果要好?”
武思颖说,“老师,咱们试试吧,你想一个数。”我想了20,两轮还没到,被刘孜猜到了。
“猜到了又怎样?”我问。
“刘孜就炸了呀!”何政萱说。
我彻底明白了,这似乎和二丫给我说的在幼儿园和小朋友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
看来,只要给孩子休闲的时间,他们即使玩个这么无聊的游戏,也可以很开心。
又走过来几个老师,问我们在玩什么,我让何政萱重新说一遍。
“比如我想的是18,宿冠仪说的是20,我就要说1到20之间,下一个人再猜。”何政萱说。同事比我聪明,一下懂了。我夸何政萱会举例论证了。
又玩了两轮,我“炸”了,便让他们接着玩,我看看别的同学。
旁边有几个同学围坐着,好像是在玩剧本杀,挺开心的样子。
我注意到没有一个手里拿着书本的孩子把书本打开过,他们只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罢了。
想起前几天听到的老罗的一个分享。
为什么所有的现代社会都有普遍的教育焦虑问题?美国社会学家兰德尔·柯林斯发明了一个概念,叫“文凭通货膨胀”。
你想,人为什么希望受到更高更好的教育?表面的理由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工作技能呗。但是,你发现没有?全球范围内,教育都是过剩的啊。大多数人的工作技能,哪是在学校学的,都是在真实的职场里学的。所以,大学的真正用处,已经不是培养技能,而是发放文凭。柯林斯就说,人们是想凭借文凭的优势摆脱体力劳动,进入脑力劳动这种比较清闲的工作。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洞察。
其实中学又何尝没有过度学习呢?为了上一个好大学,家长老师使出浑身解数,孩子们在名为爱的牢笼里奋力挣扎。
我们上学的时候,苦是苦了点,但我们可以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小的时候,梦想就是不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不再忍受割麦子时累得腰快断了的痛苦。于是,我们刻苦努力,心无旁骛。
现在的孩子,我们抱怨他们衣食无忧仍旧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不知道信息多样化的时代他们的生活有多痛苦,比如看到有些网红可以一夜暴富,而他们兢兢业业的父母却一生平庸。这样的事情对孩子的价值观没有冲击吗?我们在指责他们不够努力的时候考虑过他们的纠结挣扎吗?我们在强制他们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时反思过我们的教育方式是否跟得上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了吗?
为了中考的分数能高一点儿,他们经历过怎样机械地重复训练——这种短期见效却伤害学习力的方法让多少孩子对学习望而却步?
我想说,孩子,只有一节课的时间,放下你们的书本,享受阳光,享受秋风,享受和同伴一起奔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