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为农村人,农村土生土长的一代农民,是最接近自然地气的,司空见惯的各种植物在脑内也能翻过几十种,很少对一种普通的植物的存在,有过特殊的感情和记忆。而偏偏对一种植物,有了抹不掉的记忆,并且在脑内有了根深蒂固的影子,于是,关于一种植物的一段故事便镌刻在岁月的深处。直到那一天,再次无意间见到爬在墙外几束郁郁葱葱的这种植物,又勾起了那段跋山涉水的扶贫之路,想起了老李,想起了老李小院内忙碌的身影……
“老李”叫李广增,居住在山区小镇同兴镇同兴村西沟组靠近沟里的几户人家中间,地理位置偏僻,加之他本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卑微,他的存在常常是被人忽略的。认识他,是在接管他所在扶贫攻坚工作片区之后,最初是在国家扶贫网上查找关于他家的扶贫数据,生硬的数字没有引起我对他特别的关注,在拿到数据开始入户走访之后,他的独特和满满的幸福感慢慢的引起我对他的注意。
第一次走进李广增家的小院,他本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好像是有点“傻”,因他听力和语言上的表达存在障碍,他多数情况下总是憨憨地笑。好在小组长是他的叔伯侄子,将他家的基本情况抖落儿的“底儿清”。他是1953年生人,而他的老母亲是1928年生人,是无劳动能力的贫困户,母子俩共同生活、相依为命。躺在炕上的老母亲明显地已经糊涂了,看到我们的到来,似乎受到惊吓的样子,嘴里喊着“广增!广增!是谁呀?是谁呀?”让我奇怪的是刚刚还显得木讷的他,赶紧去安抚老母亲,这回听清楚他给老母亲介绍我们是“党政府的、党政府的”,而老人在听到党政府这几个字后也变的安静了,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党政府这几个字。从小组长那我知道他们娘俩已经相依为命五、六十年了,他还有个儿子因家庭贫困去岳父家谋求发展,妻子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也是个苦命人。
在接下来的第二、第三次入户……慢慢的与李广增也熟悉了起来,我叫他老李,他依然叫我“党政府的”,接触时间长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我也基本能听懂,他的话题始终离不开他的老母亲和他的小菜园。有一次入户,赶上饭口,看见他在细心的喂母亲吃饭,见我们进屋,他说母亲岁数大了,眼神不好,吃不到嘴饭只能靠自己喂她吃。还有几次看见他给老母亲梳理头发,洗衣服做饭……依然是一脸憨憨的笑容。他的小屋很简陋,但是很整洁,做饭的案板也收拾的干净、利落,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他说他有十几亩地,早就不种了,给几个亲戚种了,图的是他娘俩有事好照应一下。吃喝不愁,这些年全靠党政府照顾了,过年过节政府就把米、面、油、月饼、水果送到家门口。说着话他还拉着我去看看没开袋的大米、白面,满桶的植物油。告诉我这些都是党政府给他送来的,依然是憨憨的笑,但我感觉到从他内心发出的开心和满足。
他家的收入帐我已经翻来覆去的算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没有生产经营性收入,没有工资性收入,有的只有惠农一卡通上国家财政打给他的钱。旅游资产收益金、高龄补贴、养老金、低保金、耕地补贴、生态补贴等各项惠民补贴合计有14000多元。李广增表示,他娘俩的日常生活开支全靠这些收入了,每年都花不了,还有存款。他家没有大的开支,吃菜全是靠自己种的小菜园,说到他的小菜园他又拉着我去看。菜地收拾的很干净,一点杂草没有。他领着我来到一种我未见过的植物面前,有些激动的对我说,这叫“露水豆”,根部和土豆差不多,但没土豆结的多和大,等下了霜上了冻才能好吃,“香甜、香甜的”他见我挺好奇的,答应要给我留几个尝尝,我也很期待。
一恍,秋天就到了,走进老李的小院,老李依然叫我“党政府的”,我欣然答应着,老李已经开始在小院里忙着修芥菜、腌酸菜了,房前屋后已经挂了几串干白菜。这次是应上级党委政府的要求,入户提高贫困户的满意度和熟悉自己收入方面的三个“一口清”。老李这我也来了几次,我也有意培训老李讲清楚他享受的这些扶贫政策,自己的收入,帮扶责任人的帮扶措施及驻村第一书记是谁,这些基本信息他总是记不住,总是以失败告终。当问到这些,他总是憨憨的笑,但他给予我们的统一称呼是“党政府的”。他知道他现在的所有一切是党和国家给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实话,“没有党和政府,我们娘俩早就无法生活下去了”。
他没有问过我们的名字,也不去刻意的和我们联络感情,在他眼里我们的名字就是一个统一的名称“党政府”,他没有文化,但懂得感恩,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做人道理。老李还在为过冬忙碌着,脸上依旧是憨憨的笑容,每次走到菜园边,我都会不经意的瞅一眼“露水豆”的长势,老李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憨憨地告诉我,“还没熟透那,等熟透了一定给你留好了”,为此,我还特意去网上查了一下这种植物的学名,“露水豆”学名赤爮,药材基源,葫芦科植物,可以药用,可以食用。主要分布在东北三省,在内蒙古地区很少见。
很庆幸自己作为一名村干部加入到扶贫大军,在走村串巷的过程中,感受着乡土人情的真情实意。而再次见到“露水豆”这种植物,是在全国脱贫的第二年,疫情防控工作的第四个年头。同一条路,同一群人,只是工作的使命不同。上门为行动不便的老人做核酸检测。这次是苏大爷家,也曾是我所管的贫困户。他家大娘重病行动不便,在北京打工的儿子回来照顾他们,搞起了育肥牛产业,用上了政府提供的“兴牛贷”,日子变化很大,他也热情的要我尝一尝他的“露水豆”,还说到了“老李”,去旗里儿子家养老,把这“露水豆”的种子留给了他……
其实很多年过去了,在农村生活工作的我,依然还是走百家门,听百姓心声,切身感受着“露水豆”这种普通植物所承载的质朴情感,我也只是想体会一下老李和苏大爷所说的“香甜香甜的”,感受一下苏大爷和老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