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老年,怀旧的情绪,总是挥之不去。现在住进高楼之中,早已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过上了小时候盼望的幸福生活,但心中常常怀念的反倒是从前土屋纸窗的日子。每逢春节来临,用报纸糊屋,用白纸糊窗的岁月。
在我的家乡,很少看到瓦房,多为土坯房,年年要在夏季拉黄土抹房,很多房上长满了野草,也不失成为一道景观。许多土屋年久经历风吹日晒,成了危房,只好用木杆子顶着墙,给人一种厚实而苍凉的感觉。仿佛,这老屋住着的几代人,沉淀了许多讲不完的故事,一次又一次的悲欢离合,有那么多历史烟云在这里飞过。
那些年,每到春节来临,我总要先用单位用过的报纸把屋子糊一下,这报纸糊屋让我又引起了阅读的兴趣,经常把自己发表文章的那些报纸糊在墙下临近炕头的地方,休息时还不忘自我欣赏一下。
糊完屋子开始糊窗户,每家的窗户不一样,大多是格子窗,花样繁多,图案各异,许多讲究人家的格子窗户精致而又多姿多彩,旧报纸糊得屋子,是时间的碎片,那用白纸糊的窗户,就是对美好生活的雕琢。那时糊窗户因为是在严冬季节,浆糊很容易冻上结冰,所以,要选择一个较暖和的晴天中午,手动作要快,这样才能把一张大白纸糊上墙。因为白纸莹莹,发着亮光,所以让人举目,便油然产生一种新春的欢喜。而那些破旧的窗纸被撕下后,那一道道发黄的旧纸印痕,像一些旧的日子,也像是远去的记忆,让人回忆着一代又一代蕴藏的那些有趣的故事和辛酸的过往。很多家庭还在窗上贴上喜庆的窗花,更是多了一份喜庆的气氛。
到了夏日,读书人在窗下展书就读,有的老人在窗下烹茶、小酌或与朋友对弈、欢谈,让人觉得是那么优雅温暖。你也会看到,在某一个夜晚,一对情侣,依偎在窗前,举手望月,风情依依,互诉衷肠。这土屋纸窗,便又多了几分浪漫情怀,留下了多少年轻人的身影。
土屋纸窗,在严冬季节,仅一个火盆就能让屋内热气四散。看着窗外雪花飘落,似天女散花,让人们企盼着瑞雪兆丰年。
家乡的土屋纸窗,有诗意,有年味儿,有雅气,更有一种和和睦睦的家的味道。时下,家乡的土屋纸窗早已被抛进历史,埋藏着许多讲不完的故事。而现在家乡人大部分也都住上了楼房,窗明几净,窗台上鲜花怒放,很多文人再也用不着在炕桌上写作,而是在宽敞的写作间,诗情满满,在键盘上挥洒自如。爱好书法绘画的,则如行云流水,随意泼墨,行走在山水之间。有情人在咖啡屋,在公园小道,在月光下,人景相宜,处处生辉……
但有些老人,好想离开这“鸽子笼”,抛离城市的喧嚣,到乡下,寻一处土屋纸窗,哪怕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也觉得又闻到了家乡旧时的味道。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那么喜欢怀旧,怀念旧时的伙伴,也想看看那袅袅炊烟……